也许吧,他也在乎唐安,但说到底最在乎的还是他自己的感受。
“好啊。”公孙朝阳轻笑道:“我回去和她说,就约在后天,好么?”
剑士同意了。公孙朝阳觉得很有意思,这样才对,见个女的就轻易上钩,像狼一样扑着上,跟条狗似地摇尾示好的那种人太没挑战性,也不是她理想的实验对象。可惜,在这不近人情的门派里遍地都是狼和狗,也不怨唐安放不下他。
对于在金华剑派中与各路高手勾心斗角惯了的昭阳公主来说,太初剑宗简直就像个被禁欲编织起来的可笑的野兽笼子。第三天,剑士如约而至,唐安却没有出现。
唐安当然不会来。“我和她说了,”公孙朝阳解释道:“原因你清楚,看起来她还在生你的气。”
不给剑士开口的机会,公孙朝阳很快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能和我说说吗?”
剑士的防线被攻破了,他丢掉警觉,被昭阳公主带着脚步走出门派。一路上,这剑士都在诉说他如何在乎唐安,如何对她好,而她又是怎样不把他当一回事。
公孙朝阳静静听着,只负责引导他说话,却很少提问或是反驳。
两个人走了很久,又找了一间小酒馆接着聊。公孙朝阳留意到剑士很有风度地点了一大桌菜。
人只有在满意的时候才能保持风度,只有在开怀的时候才会胃口大开……她笑了,像个找到好玩事物的无知少女那样,始终热情满满地看着他吃,听着他说。
当公孙朝阳低眉掩口,浅笑着就用自己刚刚遮挡过樱唇的那只袖口替剑士擦去脸上饭菜痕迹的时候,剑士呆滞住了,发现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直率大胆而又带着些许母性光辉的女子。
相比起来,唐安就太缺乏灵性了,就像驮东西的驽马踏出的雷霆舞步,显得愚蠢可笑,同为女人,却那么地乏味,也许驽马实用一些,可舞步谁不喜欢。
公孙朝阳记录下了剑士的心理变化,也适时结束这次会面。找个借口,出了酒馆门两人就各奔东西,公孙朝阳甚至没有陪他回门派。
好感是可以制造的,人心也能通过设计精巧的手段主动抓住。
昭阳公主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未来的几天里,她依旧扮演着弥补裂隙的红娘角色,单独约见过那名剑士两次,二人谈论的主题还是唐安,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已经没人在乎唐安是谁了——至少剑士的表现就是这样,虽然他自己不愿承认。
半月后的一个晚上,离着太初剑宗不是很远的一家高级客栈里,王姓剑士温情款款,昭阳公主欲拒还迎,两个人宽衣解带,正要拉起花罩床上的绣帘时,唐安出现在了门口。
公孙朝阳暗道可惜,应该约着唐安晚些来的,让那剑士把美梦做完再惊醒他的话,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安没有惊怒,她歪起头平静地看着剑士,仔细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可笑,也很可怜,自己怎么就没能早些揭开他包裹在虚弱到不堪一击的骨架外面的那层、伪装为骄傲和霸道模样的深情皮壳?真是可怜,他一定支撑得很累了。
昭阳公主迅速穿好衣裳,怜悯地看那剑士一眼就去追赶唐安了。然而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没有好好留意一下剑士在震惊和绝望过后重新冷静下来的目光当中所带上的凶残。
曾经,公孙朝阳正是依据相似的目光才得以浇灭李丰的仇恨。而且她也万不会料到,玩弄感情就等同于玩火,往往终将事与愿违,依靠手段帮助唐安跳出火坑的同时,便也要把唐安推向秦毅所在的另一方。
唐安不再抗拒与秦毅见面,不再排斥同他漫步于更长的道路之上,甚至两人散步的时候,唐安脚步都放慢下来。
秦毅观察得很仔细,他很高兴看到这种变化。不过秦毅也明白,若说两情相悦还为时过早,唐安刚刚结束一段可悲的恋情,不论出于自尊还是谨慎,她都不会让自己在短期内再有新的投入。
有人带着难于启齿的目的将秦毅与唐安交往之事上报给了门派,甚至还惊动了陈东升。不过陈东升听过一笑,这不是很好吗?就是要让这孩子对太初剑宗生出感情,哪怕只是对名女弟子也一样,门派给了秦毅这样的特权。
“静安公主的小女儿,我有印象。”陈东升对常贵说:“为何要处罚?你不觉得这样一对璧人走在鸳鸯湖畔简直就是天成的美景吗?奇怪,你们为什么从来就不懂得欣赏美。”
公孙朝阳很早就看出了这件事,可依然为时过晚。她再没理由阻挠唐安,也更没办法拦住秦毅,上报门派适得其反之后,她彻底抓狂了。秦毅不是那姓王的剑士,连施展手段的机会都不曾给她,该怎么办?除掉唐安吗?公孙朝阳还没那么疯,她对家人,尤其对两个妹妹一向都很好,做不出那种事来。
无望之下,公孙朝阳索性暂时抛开秦毅,周旋在诸多的野兽之间为所欲为,靠着卖弄手腕来缓解不甘。
甚至有的时候,当唐安向她询问起关于秦毅的某些看法,公孙朝阳也都会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误导地帮着唐安分析。而每到此时,这可怜的少女就难免会有恍惚和迷失,仿佛自己代替了唐安,正在一点点地朝着秦毅靠近。
后来,公孙朝阳也坦然了,大不了自己当上王后再让妹妹做个妃子,那样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