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轻响,是白子落在棋盘之上,如羚羊挂角,占据了一个角。
这是神僧落的第一个子,平平无奇,中规中矩。
对方出奇招,他则是求稳定。
老者神情随意,拈起黑子同样占据了一个角。
神僧见那落子之处,微松了一口气,心想:“第二子终究不算太稀奇。”
然后,他继续落子,心无旁骛,暂时不去管落在天元处那一子,专心自己的布局。
他每一次落子都很谨慎,务必求稳,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棋力在对方之上,稳扎稳打,应能稳赢。
老者却越来越随意,每一次落子都仿佛没有经过任何考虑,潇洒写意,深不可测。
但,不管是谨慎也好,还是随意也罢。二人行棋速度都是不慢,犹豫不决的次数极少出现。
棋局之始,便如天地初开,如王国百业待兴,此时双方都是谋发展,谋经营,尚未短兵相接,自然无需考虑太多,最多就是时而布下一二处暗棋,待不时之需。
只是,这局棋下着下着,神僧忽然眉头猛挑,心头猛跳,意识到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因为他发现,老者居然在模仿他下棋!
他的棋子落在何处,老者的棋子必然也会落在近乎相同的位置!完全在走他的棋路!
当然,这种小伎俩他本可以不去在乎。
毕竟,从常理而言,对方在模仿他,便绝不可能追上他,这意味着他能一直占据优势。
可是,不妙的很!
棋盘正中心处,还有一粒看似最无用的黑子,那一粒黑子落在天元之上。
那一子很没用,或许以后也很难有用,但终究也是一粒棋子。
所以,此时看似是他占尽先机,老者一直紧追他的步伐,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他。
可是,只要老者一直模仿着他,一直复制他的棋路,便能在保持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稳稳比他多一子...
这种情况,就好像他正在于另一个自己战斗。无论怎么打,他都只能和自己战成平手。
可是,另一个自己,却先天比他多了一个子。
于是乎,那多出的寥寥一子,便成了最关键的胜负手!
那开局时随意的寥寥一笔,竟成了此时真正的神来之笔!
所以,神僧很郁闷。
因为他无比明白,如果让老者就这样保持下去,他铁定会输!
而且不是输在棋力上,也不是输在算力上,居然是输在定数上。
他所用的白子只有180粒,而老者的黑子却是181粒,刚巧比他多了一粒。
也就是说,这老者开局占据天元之后,只要不再犯错,这盘棋哪怕下到天荒地老,哪怕下到满盘皆棋子,也只能是他输。
这才是优势之所在!
“原来如此!”神僧恍然大悟,沉声说道:“没想到围棋还有这种玩法!”
“本来我只是在想,围棋既然变化无穷,便不应该有位置好与坏的说法,又念及千百年来,几乎从未有人第一子落在天元之处,不免有些好奇,故斗胆一试。”老者微笑说道:“之后只为节省精力,随意而为,却未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斗胆一试,随意而为?”渡厄神僧忽然有些恼怒,他原本还觉得,这老僧用出如此奇招,应是刻意而为,或许私下里早就吃透了这种奇招。
然而,老者居然说,他只是在试验,只是随意?
对方随便弄出了一个新玩法,便占了优势,稳稳胜他一筹?
这让他觉得很是羞辱,很是恼怒!
“不要高兴的太早,这局棋才刚刚开始而已!”
是的,这局棋的确刚刚开始而已,之前都只是在布局。
中盘之后,双方逐渐开始碰撞,每一步棋都会比原先凶险百倍不止,一步走错,便可能满盘皆输,谁胜谁负,实为未知之数。
神僧落子的速度变慢了不少,每一步都比先前更加谨慎!每一子落下,便如有三万六千种变化,蕴含三万六千种心意,让人无法看透其真实目的。
已入中盘,单纯的模仿已经没有意义,老者自不会继续模仿别人,每一步棋也变得谨慎起来。
从此时开始,才是真正开始拼算力。
神僧的头上却是开始冒汗,眉头逐渐紧锁,脑海中则是不停计算着落子的最佳方位。
他觉得有些疲倦,有些干渴,他开始喝水。
每落一子,他便要喝上一钵盂的水,那被他放在棋盘边缘的紫金钵盂不停被他举起...而后饮下。
奇怪的是,那钵盂中的水,居然像饮之不尽的滔滔黄河一般,一直饮则一直有,显得竟有些诡异。
老者举棋不定,皱眉苦苦思索,一片青叶从枝头漱漱落下,落在他花白的发梢上,噗的一声,竟是被他思索时无意中释放的念力波动撕成了碎屑。
不远处,有魔法学宫的人,看到这种情景,不由面面相觑。
心想:“以议事长此等高绝修为,居然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灵魂力量,使之逸散而出...究竟维持着何等复杂恐怖的推演与计算,才会让他如此失神,如此失控?”
棋局逐渐进入白热化状态,黑子中到处都是白子,白子中也到处都是黑子,此刻莫说是点评,许多自诩棋道高手的人,竟都无法看出,究竟是谁在围杀谁,究竟是谁占了优势...
陈昊坐在高处,趁着神僧再一次举棋不定的间隙,看了很久,数了很久,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还真是棋逢对手,难分难解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