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跃峰的内心,其实是十分不希望回去之后见到吕琴的,更不想跟吕琴那样的女人发生那种关系,即便她确实是个美人。
因为如果吕琴不来的话,那便证明她拒绝了孟晚晴的提议,依旧选择与千剑派不死不休,那么吕氏最终的结局可想而之。
他有这样的期许,并不出奇,因为当年不光吕伯阳的父母与妻子,死于吕琴之手,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也是被吕氏所杀。
他有什么理由不恨这个女人?如果当初不是有半山浩然,如果不是吕琴运气好,得到一块‘一道令’,那么在万刀门的扶持下,千剑派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灭了吕氏。
而他也可大仇得报,念头通达,说不得过上几年就能飞了。
然则浩然剑的出现,直接逼退了万刀门,使得他们的计划彻底破产,千剑派不得不在那样的压力下,选择与吕氏和解。
但那样的和解也只是暂时的,吕琴只有一块“一道令”,浩然剑帮她一次就足够了,等短暂的和平结束后,千剑派依旧会针对吕氏。
因为这里面不光有利益的冲突,还深深的仇怨。
所以,此时的龙跃峰很希望吕琴能做出错误的选择,但他也知道,以那个女人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呢?
可是,谁心里还没有点美好的期盼呢?
如果吕琴没来,如果吕琴觉得这是对她一族之长的侮辱,如果……那简直太好了。
龙跃峰自当年妻子被害后,心中只有仇恨,从未与旁的女子有过往来,甚至于在义女吕媚渐渐年长之后,他都要与其保持距离。
一心醉于剑道,只望将来能够报仇雪恨。
可是今天,在这强权的威逼与利益的诱惑之下,他只能屈辱的选择接受,此时也只能内心无力的盼望着,吕琴最好选错。
结果自然是让他极度失望的。
当他回到属于千剑派的院子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若大的院子空空落落,不光以往伺候的琼华仆人不见了,就连自己带来的十几名千剑派弟子也不在这里。
龙跃峰走进大门,看着这一切,双目泛红,鼻子发酸,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最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站在当院,抬头看天,天空阴霾,便如他此时的心情。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能长声一叹,咬了咬牙,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后,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吕琴在里面。
她正坐在一张桌案后面,桌案的左边放着一壶酒,罗列着酒具。左边则是茶壶,以及相应的茶具。
吕琴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见他进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句:“坐。”
龙跃峰嗯了一声,坐在了她的对面。
吕琴冷冷道:“茶还是酒?”
龙跃峰道:“我才是这间院子的主人。”
吕琴道:“这里的主人是琼华派,或者应该说是,名门正派。”
龙跃峰沉默,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便不再说话。
屋外,本就阴沉的天空,突兀的响起轰隆隆的雷声,雷云中有闪电划过。
不觉得,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屋内的气氛不怎么融洽。
两人相对而坐,吕琴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张案几,两个人,两杯满满的酒,谁也不说话。
当雨势渐大时,吕琴拿起眼前的酒,灌入自己小巧而有艳红的婴唇,酒入喉,带着极大的热辣与苦涩的冲击力,宛如刀子一般顺着喉咙划了下去。
酒入喉,苦难言,她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杀了你的妻儿。但你可知道,我也恨你,因为你杀了我弟弟。”
“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而且还是我一手带着长大的弟弟,他是我的心头肉,但却被你杀了,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龙跃峰拿起酒杯,一口饮尽,随后又给吕琴倒了一杯,面无表情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吕琴凄然一笑,道:“是啊,真没意思。”
接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开始饮酒。
不知不觉,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吕琴倒了倒酒壶,发现空了,放下来道:“我没做好准备。”
龙跃峰道:“我也没有。”
吕琴道:“那就再喝一阵?”
龙跃峰点头道:“嗯,那边柜子里有酒。”
吕琴起身去拿,十几壶酒被她搬了出来。
“干喝没意思,叫几个菜吧。”
“好。”
吕琴走出屋子,来到院外,瞧见一个琼华弟子,让他去按排,随后折回。
不多时,一二奴仆带着四五道下酒的菜进来,一一摆放好,很自觉得退了出去。
“你好酒?”
“嗯,只有喝多了,我才能睡个安稳觉,若是清醒时,脑子里便会一直不断的出现你杀我妻儿的场景。”
“难怪你这里有这么多酒,其实我们一样,我一直记挂着我弟弟的死,你当着我的面,活生生的把他的皮剥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很痛快,瞧见你嚎啕大哭的样子,我真的很痛快。”
“你杀了我弟弟,剥了他的皮。”
“你杀了我的妻儿,当着我的面杀的。”
“……”
“……”
“喝酒?”
“好,喝酒。”
“放下?”
“嗯,可以。”
“我觉得恶心。”
“我也是。”
“但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