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扬州调粮改行水路后,那种被人暗中跟随的感觉就消失了,没想到刚下船不久,窥探之感又袭上心头。
梁言不确定这次的人是否与之前刺杀同属一伙人,只能感觉到这帮人来势汹汹,后边的路恐怕不好走了!
吩咐众人注意警戒,便翻身上马,骑到前头开路去了。
此地离宁朔不过百里,却因两岸崇山峻岭,将沧江之水牢牢的限制在原本的河床上,虽阴雨连绵数日,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险情。
梨山是前往宁朔的近路,正如其名,漫山遍野都是盘根的梨树,原以为此时节梨花尽落,这里的花却繁茂如雪。
清风拂过,漫天都是雪白的花瓣,就像误入了飞雪之境。
小骗子最爱梨花,看见这梨花海怕是喜欢得紧吧!
想起余音,梁言心中的愁闷散了不少,骑马探路的时候,动作也轻快了许多。
梨山地势险峻,山丘、陷洞高低错落,一不小心就有坠马的危险。
梁言牵挂余音,便没有将十成十的注意放在行路上。前方忽然冲出了一个人,为了避让急忙勒紧缰绳,险些掉入山坡右侧的悬崖。
停下马后,他转头冷眼看向了来人,竟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中年人。
“公子,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中年人不停的磕着头,凄惨的哭喊着。
梁言眉头皱在一起,眸中的冷光也变成了疑惑。
听见动静,楚离好奇的赶了上来,骑在高头大马上围着中年人转悠,在气势上给了中年人极大的压迫。
“你是哪儿来的家伙,为何要拦我们去路?本公子身负要务,十万火急,要是耽搁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中年人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求救的看着一旁宛如松竹,一身正气的梁言。
“公子,我知道你们是云都派来赈灾的京官,我们是从永兴城逃难过来的,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梁言双目一凝,慎重的打量起身前的人来。
他虽心忧灾情,却不是盲目之人,从梨山前往宁朔虽近可因为山路崎岖地势险峻,一般的人根本不愿意走这条路。
更何况他们一路低调行事,这半路冲出的流民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知道我们是谁?”梁言皱起眉头谨慎的盯着中年人,浑身多了压迫之意。
楚离冷哼着接过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
“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们是赈灾的?说,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有所企图?”
中年人一个劲儿的磕着头,额头上满覆的泥土下微微渗出了血色。
“是有人告诉我们的,说今天会有赈灾的京官从此地经过,让我们拦你们去路,好让你们安顿我们。
公子,不,官人,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吧!我们是从永兴城逃过来的,我们一路上食不果腹,饥寒交迫。
一起逃出来的人好些都死在路上了,我们,我们快撑不下去了!”
“这么惨吗?”楚离收了鄙夷,下意识朝宁朔的方向望了几眼,心里涌起了同情和迷惘。
马元正让队伍停下后,按着腰间武器走了上来,知晓其中缘由后锐利的看着地上的人。
“这其中恐怕有诈啊!”
梁言抬手制住了他的话,对中年人礼貌又疏离的问道:“大伯,你说你们是从永兴城来的,那你们可知晓宁朔的灾情如何了?”
话落后朝马元正耳语几句,让他派几名士兵去中年人所提的聚集地查看,然后静静听着中年人的讲述。
中年人叫柳兴民,原是永兴城的一名私塾先生,洪灾发生的时候正带着妻子回家省亲,老家地势较高,因此逃过一劫,但是城里的房屋家当全都没了。
本想躲在老家算了,谁知第二次的洪水来势汹汹,将老家也淹了。他迫于无奈,只能带着妻子背井离乡,逃一路往云都逃亡,看能不能寻到维持生计的办法。
路上遇到许多流民,大家相互扶持,逐渐就形成了组织。他因为富有学识,就被推荐做了流民的领袖。
“永兴还好,灾情不是格外严重,可宁朔就不同了,地势过于平坦,整座城直接被淹了。我虽没有从城里经过,就在山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心里都觉得凄惶。”
“怎么了?”楚离饶有兴致的追问。
柳兴民目露悲切,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一身破烂却自有文人之气。
“……倏忽人数完里间,夜半平沈皆不见。东南地坼乾坤浮,几番赤子葬洪流。神龟去后不复返,休看浪打石人头。”
这个时候吟什么酸诗,真让人心烦!
楚离就不喜欢这些喜爱卖弄的文人,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东西偏要说些佶屈聱牙的词句来,不过郡主除外,那是真文采!
对着上了年纪,处境艰难仍不忘卖弄的柳兴民,他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就怼了上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好好儿说话!”
梁言严厉的看了楚离一眼,柳兴民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气愤的甩了下泥泞不堪的袖子,背对着楚离站立,鼻腔里不停的发出冷哼。
马元正派遣的人跑了回来,低声禀报情况后就归队了。
梁言得了确切的消息,准备说话,楚离目带精光的凑了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诈?那家伙是不是在骗我们?”
梁言敛下眸子摇了下头,轻声应道:“确实有一群流民在西边不远。”
柳兴民听罢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高声说道:“我柳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