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拉开,露出了一身黑底金绣龙纹的袍子,虽然只见着衣摆,祁阳也知晓这人是谁。
“承泽?”弘景帝拢了下搭在肩膀的袍子,微蹙眉宇,带着些微的疑惑和惊讶。
扫视了下恭敬立着的祁阳以及门口躬身准备禀报的景修,他微眯起眸子,状似随意的问道:“春寒仍在,吹了这么会儿风,身子该有些凉了吧?”
祁阳摇摇头,上前给弘景帝与安和公主分别行过礼,然后才说道:“儿臣也是刚来,没想到姑姑也在这儿呢!”
安和的眼泪已被擦干净,眼部的妆也添过,唯有微红的眼眶能窥出一丝端倪。
弘景帝侧过头与安和对视一眼,心中不免生了怀疑,这小子莫不是将之前的话语偷听去了?
殿外起了风,卷起落花叶片飘飘扬扬的落到了脚边。
喉间顿时痒了起来,抽了一方金丝滚边的锦帕掩唇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原本就生的慈眉善目,这一犯起病,人愈发显得忧郁起来,就像个病弱的书生,反而不像那不怒自威的帝王。
在场的人都着了急,高公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与安和公主一起扶着弘景帝就朝殿内走去。
祁阳原本想上去帮忙,最后只能与景修一同合上殿门,将尚待寒气的风阻挡在殿外。
弘景帝本来是送妹妹安和离开的,这下便走不了了。
在两人的伺候下躺坐在床榻上,身后塞了高高的垫子。
看着一脸担忧目带探究走来的祁阳,他瞟了下身侧的两人,兀自的叹了口气。
担心祁阳问询起病情,先行开口问道:“承泽,你不是应该在与梁言商议事情吗,怎么这个时辰来了长乐宫?”
祁阳将梁言的担忧说了出来,请求能加派人手保护不安分的余音。
回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弘景帝手中攥的手帕,似乎里边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弘景帝发现之后,不动声色的将其折了下,放在了高公公端着的托盘上。
安和顺手端过托盘上的汤药,坐在床沿上给弘景帝喂起了药。
此举刚好挡住了祁阳看向弘景帝的视线,因此他发现不了弘景帝瞬间变得苍白的面色。
“我会吩咐下去的,正好晚些时候护送你姑姑回公主府。如今齐国局势不稳,你身为太子要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面。
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太傅,翰林院的张时迁,葛鸿文等也是不错的。
虽然现在只管管编纂的事,可他们看待事情的角度与常人不同,偶尔接触一下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弘景帝的话说得很慢,每次断句气息都会拖得很长。
听起来是语重心长,只有安和与高公公知道他是强撑着平稳,为的是不让祁阳看出身体极度不适的端倪。
祁阳乖顺的点着头,静心听着父皇的教诲。
弘景帝咳嗽两声之后,低沉的声音里忽的染上了笑意。
“说起来你妹妹的性子跟张葛二人还真像,从来都是独树一帜特立独行,有些想法也是稀奇古怪的,不过有时候也蕴含真理。
音儿这孩子看事情有着大格局,你虽是兄长,还是应该与她交流交流。
这世间,就只有你兄妹二是亲人了,以后,你俩定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后边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每句话气息有些浮乱,可里边的期许却是格外的深厚。
祁阳知道这是在赶他走了,目光投向床榻上,却只能见到躺着的身影,弘景帝面色如何,表情如何,他一概是看不见的。
“姑姑,高公公,劳烦你们照顾好父皇,我先告退了。”
祁阳将担忧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身朝外走去,此时的心情与来时相比多了几分沉重的感觉。
怀素在静安寺没待多久,在正殿外上完香后就转身朝院里走去。
静安寺有着专供香客斋戒留宿的客房,怀素每月都会来此一次。
她的客房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梅香舍,是西边的一处半独立小院。
因为在静安寺后方,其他人都有着宁住寺前不住寺后的讲究,那里一般鲜有人来。
今日倒是不同,刚到院外都听到了里边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主子,让属下先去探探。”
松青躬身一礼,怀素轻轻的点了下头。
廊下一男一女,院中侍卫多名,均成戒备之姿。
松青刚一靠近就被人发现,激烈的打斗起来。
怀素心生忧虑,移步朝院子走去,素手一扬就制止了战局。
“不问自取是为盗,阁下不经我允许进了我的院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怀素双手负于身后,一身单薄的紫色纱衣轻轻飘动,嘴角微勾,目露冷意,浑身多了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之感。
廊下的男女转过头来,看着院门口静立的怀素男子眉头微蹙,视线在她身上扫视几次后又转到了院中的松青身上。
女子见此纯情柔弱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阴狠,更加紧密的贴在男子身上。
“天成,看来这院子是这姑娘的,我还是随意住个地方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哭哭啼啼起来,却迟迟没有得到安慰,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发现她的天成正缓步朝院门走去,根本没有顾及到她。
心里一狠,转身追了上去,下台阶的时候故意踩空,狠狠的朝地面摔了上去。
“啊,好疼啊,没想到这台阶都要和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