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弘景帝单独将丞相楚明轩留了下来。
弘景帝的身体愈发不行了,咯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政事上诸多事宜都倚仗着楚丞相和梁太傅,只有重要奏折才会亲自过目。
楚丞相只知道陛下身体不好,却不知坏到何种程度,看到朝臣散去后,他将高公公递来的汤药饮下却带着血吐了出来,整个人被吓得魂飞天外。
“陛下,陛下,来人召太医——”
楚丞相刚至中年,正是精神勃发,事业鼎盛时期,如今竟被吓得张皇失措,一路跌跌撞撞、摔着爬上了台阶。
高公公熟练的接过景修端来的温茶呈到弘景帝面前,弘景帝拿过清茶漱了漱口,接过锦帕擦了擦嘴角后轻声道:“楚爱卿,不用了。”
嗓音淡薄而虚弱,就像是被风摧折的落叶,无力又迫不得已的垂落。
弘景帝看了下高公公,让他将楚明轩扶了起来。
“太医令与其高徒都被朕派往了宁朔,余下的太医根本是束手无策。”
其实他的情况,就连太医令都起不了作用。
楚明轩一张脸着急,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弘景帝扬手制止了。
他招了招手让楚明轩靠近一点,高公公扫了眼景修以及另外两位内侍,让他们去殿外把守。
“明轩啊,朕留你下来其实是有要事吩咐,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楚丞相一脸忠诚:“请陛下吩咐!微臣万死不辞!”
弘景帝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虚弱的笑容与初春将消的白雪一样,让人惋惜不可捉。
他撑着脑袋,冠冕下是胜雪的银发,周身威慑霸道的帝王气全散了,此时的他就像个缠绵病榻难展抱负的书生。
“朕听闻巫族对姬千柔积怨已久,早就不满她的残暴无情了。朕得到消息,大长老似乎早有推翻姬千柔,自己上位的心思,奈何畏惧她的力量,只能忍气吞声,做出恭顺模样。
光凭我们的力量想杀了她还有些困难,若有大长老相助,届时里应外合设下圈套,定会让她万劫不复!
明轩啊,若朕没记错的话,你府上的三姨娘好像就是大长老的女儿,你将我们与他合作的意图无意间透露给三姨娘,再由三姨娘透露给大长老。
他即使怀疑是我们的计策,可因为女儿的缘故也会多几分信任,即使不答应至少也不会闹出动静,引起姬千柔的注意。”
弘景帝的想法是联合巫族中人在皇陵动手脚,悄悄更改血祭大阵,破坏复活之事的同时使姬千柔葬身皇陵。若有巫族内应,操作起来要简单许多。
该如何更改血祭大阵,他暂时还不能透露,不然楚明轩等人定会阻挠,那样整个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他只想弃此残躯体,保护好百姓,保护好亲人,给所有人一个安定的未来。
“微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楚丞相看着咳嗽不止,身体不适却还为国呕心沥血的帝王,眸子里尽是感动的微光。
祁恒是个好帝王,只可惜这身体……他在心底长长的叹着气。
余音四肢束缚愿力的镣铐一直存在,马车四周又有限制的阵法,她一身圣洁之力无处可使,就连梁言的心声都听不到了。
想她堂堂梧凤郡主,齐国百姓信仰,白巫族长口中气运之子,如今落得阶下囚这个悲惨境地,真让人如鲠在喉心绪难平!
小金也不知怎的,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喂什么都不吃,黑巫族的护卫都不与她说话。
就连身为她侍女的黑巫少女,都只在安营扎寨的时候与她答几句话,说的都是些分内事宜。她都快闷死了。
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山零落的白雪,她怅然的低语:“都过梨山了,言言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带回去……”
看着默然前行的元则,她傲气的喊了两声:“喂,你知道姬千柔吗?”
元则身形微微一滞,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那压低的头似乎显示了他的畏惧。
余音继续说道:“那可是我外婆哦,她是你们首领……这样说来,我其实还能算你们的少主吧?诶,元则,你跟我讲讲她的事情吧。”
让一个低层的弟子讲首领的事情,元则不愿,也不敢。
姬千柔的威慑实在是深入人形,若说黑巫族的人心狠手辣,狠毒无情,那她在这方面简直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听老辈说,当年皇宫上千人,她说屠就屠,人数不够,女儿说献祭就献祭,今次宁朔之事,十几万人啊,蛊虫说放就放!
这整个世间,恐怕都没有她那样可怕的人了吧!
实在熬不住余音的烦扰,元则只沉声说了句:“首领是个很有威严的人。”
余音:“然后呢?”
元则:“……”
余音:“没了?”
元则点了点头:“嗯,没了。”
余音抬起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有气又笑的骂道:“你这样敷衍我,你也太过分了吧!”
元则沉着脸偏头盯着她,眸光里按捺的凶光。
“怎么,你又想吓我?你这人是想言而无信,过河拆桥吗?”余音往车厢里缩了缩,但车帘还是被撩着的。
元则最后看了她一眼,鼻腔重重呼了次气,逼迫自己平静后转头担当起护卫的职责来。
余音撇撇嘴,戳起了躺在扑了毛垫的茶杯里的小金来。
小金又在睡觉,不过它到底是真的在睡觉呢,还是饿得没力气了?
她又凑到了窗外,神神秘秘的朝元则招着手,元则不应,她就一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