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王朝有两处道教圣地,龙虎山以及武当山,世人称之为南龙虎,北武当。
武当乃前朝的道教圣地,原本稳压龙虎山一头,离阳王朝创立后,扬龙虎而压武当,这才让龙虎山成了道教祖庭。
武当相较于数百年前自是不如,但万万不能小瞧了这座山的千年底蕴。
武当有两池四潭九井,二十四深涧三十六岩,八十一峰之景,五里一庵十里一宫之盛况。
以玉柱峰上的太真宫为中心,八十一峰围绕此峰此宫做垂首倾斜状,形成著名的八十一峰朝大顶之势。
千年来无数求仙道者归隐武当,或坐忘悬崖,或隐于仙人棺,听戛玉撞金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留下传奇无数。
就拿现任掌教王重楼来说吧,其虽未占据十大高手一席,但当年两记仙人指路,破开了整条汹涌的沧浪江,实力毋庸置疑。
传言他现在正在参悟道门中最高妙的‘黄庭’,甚至有人将之与王仙芝作比较,认为不会输给他,只是道家高人崇尚自然,不喜追名逐利罢了。
而今叶草既来北凉,既过武当,自要上山一趟,看看他的仙人指路是否是真,其是否像传说当中那般强大。
还未上山,入眼的便是一座高高的汉白玉牌坊,其矗立在山门前宏伟壮观,上书“玄武当兴”四个大字。
山有其象,龙虎山之象乃是龙虎,武当之象乃是神兽玄武。玄武当兴,其实就是说武当山当兴。
道家便是这样,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一句话就明白了,总是要拐个弯去说,让他人自行去参详。
而在这座牌坊下,有一头青牛,青牛牛角挂书,背上则倒骑着一个青衫道士,背冲着叶草。
道士道髻散乱,两眼都起了大大的黑眼圈,手里不断地在掐算着什么,待得掐算完毕则嘟囔一句,然后继续掐算,有些毛病。
叶草侧耳倾听道士的话,原来他在抱怨着说:“我怎么还不是天下第?我怎么还不是天下第一?”
确诊了,是毛病,很严重的那种。
“师叔祖,上山吃饭了。”从青石山道上跑下来一个小道士,脚步轻盈应当轻功不俗。
“吃什么吃!我都没成天下第一,还吃什么饭。”青衫道士呵斥一声,继续开始魔怔一般地掐算以及抱怨。
“师叔祖,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了,这么下去会饿死的。就算你不吃,青牛也是要吃的嘛。”小道士劝说道。
还别说,小道士这话还真灵,青衫道士笨拙地下了爬下青牛,对着笑脸盈盈的小道士道:“去,牵青牛去吃草。”
“师叔祖~”小道士撒娇道,连牛你都那么在乎,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呢?
“走走走,别烦我。”青衫道士两天没睡觉,脾气端的是暴躁,甚至都不愿看小道士,转过身去。
叶草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他。
嚯,这位小道士口中的师叔祖,竟是一名年轻道士。看模样最多也就二十,脸上满是胡茬子,嘴唇发干,一双眼更是腥红的要滴血。
“怎么还不是天下第一?”
“因为你没有迈出这一步。”叶草竟是回答了他的自言自语,且把手一指,指在了他脚下。
这位师叔祖只要再迈出一步,他就能出了玄武当兴牌坊,出了武当山。
“不行,不行。”师叔祖猛然摇头道:“师傅说,没成天下第一就不许下山,我还不是天下第一。”
“你又如何知道,自己不是天下第一?”叶草问道。
“算出来的啊。”师叔祖举起自己的右手道。
“你算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是啊。”师叔祖这么聊天,会没朋友的。
叶草却是不恼,而是指着牌坊道:“那我问你,玄武当兴,兴在何人?”
“兴在何人?”师叔祖皱眉,不是他不知道,而是打从他上山开始,师门长辈就告诉他,玄武之兴在他,在他洪洗象,因为他是真武大帝转世。
“算!”叶草大喝一声。
宛若条件反射一般,洪洗象掐指算来,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玄武之兴不在我,不在我洪洗象。”
“那在谁?”
“在他。”洪洗象一指那还没走,吃瓜看戏的年轻道士。
“他又是谁?”
“玉斧,李玉斧。”
“对对对,玄武当兴在李玉斧,与你洪洗象有何干系?这座牌坊不应成为你的囚笼,你也没必要为之所困。”
“走一步,你往前走一步。”
在叶草的嘴炮下,洪洗象迈出了这一步,他人生中最远的一步。
“轰”
当洪洗象的脚稳稳站定在地上,背后是牌坊时,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头顶阴霾尽去,一派万里晴空。
这种感觉真爽,像毕业了一样。
“洪洗象,谁是天下第一?”叶草问道。
洪洗象将个大袖一挥,骂道:“去他妈的天下第一,道爷我泡妞去了。”
洪洗象丢下一句话,一个纵身便往山下而去,嘴里还叫道:“武当梯云纵,走路好轻松。”
“唳!”一只黄鹤自峰上飞来,载着他远去江南,去寻那一红衣。
“哈哈哈……”叶草开花大笑,因为自己今日里成全了一段姻缘。
武当祖师也真是的,算术不精却偏爱给人上锁,若非有他在何时才能开锁。
洪洗象,走出这一步就战胜了自己,没有束缚的他就是天下第一。
喜欢就是要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