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朝堂上的对论,让田文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楚国那一战,他已经败给了苏秦,那这燕国一战,可就不能再输了,不然他这孟尝君之名,真就是要英明扫地了。
幸好,现在他取得了想要的结果,但这也不能说明,他就赢了苏秦,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苏秦在与他论战,而是乐毅在与他论战。
昨日晚上,他们就受到了燕王的宴请,今日从晌午开始,他们受到了燕国上将军的邀请,就在上将军府中。
在未到燕国之前,他就只考虑到了一个燕王,对于这位上将军,说实在的,还真是思虑不多,可正是因为此人,差点让他功败垂成。
与天下诸国朝臣的抗秦之心相同,乐毅有着坚定的抗齐之心,甚至他在郢城,不惜为秦王所谋,化解秦国之大难。
受地缘之局所困,诸国关系,都离不开远交近攻四字,乐毅所遵循的,也就是秦远燕近之策略。
现在燕国的事情是定下了,田文在想着,他是应该继续出使赵国,将这秦国威胁论散布整个天下呢,还是现在就回去,亲自领兵,去讨伐田地。
燕王是答应了,但答应了,并不一定就能执行了下去,要是燕国取得了八百里的土地后,继续要与齐国为难,这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他只要当面告诉燕王,给燕国的地,我已经传信回临淄了,不日就有我王使者,携带国书前来交接,而我如今,还要去赵国。
去赵国,是一个能威胁燕王的好办法,让他见好就好。
若是燕王想要索取更多,那齐国就直接联合赵国,来攻打燕国,只有做出这样的声势,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割地求和之举,才能让燕王有所忌惮,让之后的事情,顺利地进行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在齐王的身边,则没有他的助力,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或许他可以写一封信回去,等一等齐王的意见传来。
深谋远虑的田文,现在是分身乏术,他恨不得有两个自己才好。
他开始看着身边的苏秦。
“现在燕国事情已了,不知道苏子是要回秦国,还是要继续跟着我呢?”
苏秦正在细细地品味燕国的酒。
说起酒这个东西,也当真是奇怪,从来没人会将燕国的水,带到秦国去,但绝对会有人将燕国的酒,带到秦国去,为什么看起来秦燕的水都一样,粮食也一样,成了酒,就不一样了。
天下百家,不知道有没有这酒家一门呢,想来应该是有的吧。
他一边在回味这个味道,一边在想着孟尝君的算盘。
“老夫会去赵国,因为若是没有赵侯,齐国也一样是很危险,老夫也会跟着齐相去赵国,从赵国过魏国河东,再到我秦国的境内。”
对于苏秦来说,事已至此,他无力再改变。
不管田文去哪里,对秦国的影响,已经不大了,这唯一的好处,就是田文一直不回去,让临淄没了他这个人,这或许对秦国有点用吧。
“的确是如此,但我还要在燕国待上二十日,不知道苏子愿意等候吗?”
从临淄到蓟城,九百里路,信使快马来去,至多二十日,就可一个来回,来信齐王让他回去,他就回去,让他去赵国,责成此事,那他就去赵国。
苏秦当然是知道为何要这二十日了。
“好啊,反正老夫的事情,也都做完了,我秦对公子地的帮助,已然足够多了,至于剩下的,就看南齐王有没有这个能耐,成为真正的齐王呢。”
齐燕之战,必定吸引天下人注意力,秦国可以借此攻取魏国河东,但现在嘛,秦国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那秦国何时攻打河东呢?”
田文说着说道。
“嘿嘿,要等等齐国和燕国打起来的时候。”
在两人说话间,坐在主位上的乐毅,就一直在细心聆听。
因为东西二帝,让天下连成一片,一个秦国,对燕国来说,现在是一点都不遥远了。
“哈哈,多谢苏子的坦诚,今日也多谢乐毅将军的盛情,今日朝会之上,因为齐谋,我之举动,实属小人之行径,难得上将军如此大度,田文愧也,借将军之酒,向将军赔礼!”
田文举起手中酒爵,先是对着苏秦,其后再对着乐毅。
乐毅闻之,也是大笑。
“无需介怀,各为其主也,朝堂之上相争,方显孟尝君为齐之高义,以前就得闻孟尝之名,今日一见,更是乐毅之生平之大敌也,齐相为齐王做主,割地八百八十里,真是好气魄,好手段,割地八百里,以耻铸人心啊!
我曾说道,齐人民心凝聚,远非他国能比,齐人能知耻辱,也能知家国,如今我燕国的疆域,可就在齐王的枕头边上,临淄更是在我燕国大军锋芒之下,齐王岂有不用功之举,齐国臣子,岂有不用心为国之举,真是好谋划啊,是燕国之福,还是成齐国之志,孰对孰错,暂且未知啊!”
乐毅对田文的佩服,哪就只有几个好字能了得,简直就是钦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些本该是恭维之词,但田文在听到后,端着酒爵,居然半晌说不出话了。
他很痛心。
朝堂之上,他可以陈词利弊,天下诸国,他可以纵横阖捭,但到这时候,他再也拿不出那样的气势了。
他只有痛心。
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是齐国最好的年代,从齐威王时,齐国就击败魏国,内用邹忌变法,成了天下霸主,到先王宣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