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缜无奈浅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羊脂玉的镯子,递到慕容懿手心里,“收好,日后,它是你的了。”
慕容懿一见那镯子,眼圈儿霎时间就红了,双手紧紧握住它,欲言又止,“静修……”
辛缜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今日这样重要,可不能哭,会被人笑话。”
慕容懿急急的将镯子套进手腕里,哭笑着眨了眨眼,“嗯……我听你的,不哭。”
眼看着两人结伴离开。
杨轻寒心头尖锐的疼了一下,随即感觉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了松,一旦松懈下来,她便觉内心疲累,如巨石压顶,累得喘不过气来。
在古代,男人送女人玉镯的含义不亚于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送女人戒指。
在慕容懿的赏花宴前,辛缜送她玉镯,就意味着他选定了她……
如此,挺好的。
杨轻寒缓缓提起唇角,孤身一人蹲在花丛里,将胸腔里那丝丝缕缕的酸涩消化殆尽,然后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
她早已做好了今日逃离汴京的计划,今日离开,便再不回这个地方,辛缜这个男人,终究是她人。
她不该迟疑,不该留念,不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此一想,心绪逐渐稳定,她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从花丛里站起身,加紧脚步往月仙殿走去。
月仙殿原是端睿皇后的宫殿,皇后去世之后,无人居住,慕容懿一直住在皇家别院修养身体,偶尔才能回来一次,因此,当初刘玉林带着钟氏便是往月仙殿路过的。
钟氏在挣扎逃窜的过程中,将罪证塞进了月仙殿后院的一处墙缝里。
今日是南华公主的盛宴,月仙殿里留守的宫人不多。
杨轻寒轻而易举的就在月仙殿内找到了被油皮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她兴奋的打开,仔细查看了里面的各种文书,以及刘玉林与叶天逸的来往信件。
确实是通敌罪证无疑!
不但如此,刘玉林竟利用职权之便,丧心病狂的偷卖军饷,所有银钱全部用来建筑他在老家的生祠……
杨轻寒眸色冷戾下来,将东西收入怀中,急急的离开了月仙殿。
婉约阁内人去楼空,闺秀们皆在宫人的带领下前往伴月楼。
伴月楼修在大明湖西侧,大明湖里停着小舟,晚夏虽然没有荷花绽放,湖内的莲叶却是田田相接,饮宴完,公子小姐们还可以划着大舟小船进湖里赏荷戏水,颇有情趣。
杨轻寒远远的见大家进了伴月楼,想也没想的直接向伴月楼走去。
大殿之内,早已丝竹歌舞喧闹起来,众人都已落了座,正寒暄。
杨轻寒来得已经算晚了,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大殿中。
却没想,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人黑沉着脸色匆匆赶来。
她只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刚转身,就被人堵在门口的墙上。
来人气势汹汹,一张冷冽的俊脸上写满了怒火。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杨轻寒浑然不解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杨轻寒!”慕容景脸色十分难看,背着手箭步走到她身边,怒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等本王?”
杨轻寒嘴角微抽,捏了捏拳头,不客气道,“你凶什么凶?再凶,我便不客气了。”
慕容景怒不可遏的抓住她的手腕儿,“本王说了让你等着本王来接你,为何不等本王?”
杨轻寒动了动手腕儿,“我又不是孩子,何须你来接?我自己有脚,能走路。”
慕容景怒目而视,固执道,“为何不等本王!”
杨轻寒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孩子气?不等你就不等你,没有缘由。”
“你——”慕容景只觉自己满腔燃烧的怒火好似被一盆冷水浇得一阵透心凉,他难受的敛着眸子,带着一丝不甘的委屈,“我让你等我,只是为了在母妃面前表现一下而已,你不要多想。”
杨轻寒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儿,单手扶着腰,挺了挺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你放心,我没那个闲工夫胡思乱想,母妃面前,戏还是要做的,你扶着我进去吧。”
她正没法子进去,有了慕容景,就好办了。
慕容景抬眸看向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绝美精致,发髻上发饰并不多,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金簪便将她一头青丝挽起来,薄施粉黛,倾国倾城。
这样的女子,即便不是今日的主角,只怕也会抢了慕容懿的风采。
他怒火渐熄,低眉一笑,抬头从她发间取下一片枝叶,然后接过她柔弱无骨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你刚刚去哪儿野了?头上长了这么多叶子?”
“要你管!”杨轻寒冷眸一眯,挣扎,“慕容景,你找死?我让你扶着,不是让你抱着。”
慕容景心底的怒火在抱住她的那一刻,早没了。
他揽着她柔软的腰肢,抬步便往大殿里走,一张俊脸喜笑颜开,“爱妃腹中怀着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舍得让爱妃走路。”
杨轻寒额角重重一跳,事到如今,怀抱难下。
她也不能当着仁宗和众人的面,跟慕容景吵架,只能乖乖的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假装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慕容景抱着她进殿,毫不知收敛为何物。
来迟之后,还大大咧咧的走到大殿中央,向仁宗见礼,“父皇,轻寒身子忽然不适,儿臣多陪了她一会儿便来迟了,还请父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