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锦衣卫,一脸怒气,起身就出得房门。
文鹏已穿好衣服,正要赶往师傅的房间,想去察看情况,被琴儿一把拉住。老鸨见几人散去,急忙出门,跟了出去。
琴儿低声道:“待在房里别出去,姐姐去。”
老先生的房间,围了六名锦衣卫,只见他坐在桌前,一脸怒气,正盯着其中一名锦衣卫。
几名青楼女子,站在老先生身后,吓得两腿发软,大气不敢喘。
那锦衣卫一只脚蹬在凳子上,一手拿着鞭子,正要抽打老先生,身边两个同伴正拉着他。
那千户大人走入房中,拨开众人,见是王老先生,心头一惊,不过马上镇定下来。
他取走属下手中的马鞭,施礼道:“原来是王老先生,失礼,失礼。我等也是奉旨办案,惊到您老人家了,还望见谅。在下的这个兄弟,不识得您老人家,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老先生莫与他一般见识。还不过来,给老先生陪罪!”
“千户大人,这老东西不识好歹。适才他几句,不但顶撞我等,还敢辱骂兄弟们……”
那锦衣卫还未完,千户大人一脚踹过去,将他脚下凳子踢翻。
他猝不及防,只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哐当”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
“住嘴!狗眼看韧的东西!王老先生乃是戴神医的高徒,即便太祖爷,当今圣主皆敬重有加。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也敢冒犯他老人家?”
那锦衣卫听闻千户大人如此,吓得连忙磕头,口中不住地喊道:“老先生莫怪,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先生海涵……”
见王老先生怒气已消,他又喝斥那人出去。一旁的属下,急忙搬来凳子,让千户大人坐下。
“老先生高雅,怎会来此烟花巷柳之地?”那千户大人,轻声笑道。
“怎么千户大人能来簇,老夫就来不得?”
“不敢,不敢!先生乃神医,莫非有何灵丹妙药,可使男儿猛如虎不成?不知可否也给在下开个方子?”
“呵呵,千户大人笑了。医者父母心,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也会生病,也需要大夫。老夫收银子出诊,理所应当。”
老先生罢,察看他的气色,又观他舌苔,把把脉,又在他腰间摸了几下,轻笑道:“方子就不必了,回去买些滋补之物,补补身体即可。老夫劝你,身子要紧,莫要贪欢。”
那千户大人起身道谢,而后带着众锦衣卫离开。
一旁的属下,不解地问道:“柳大人,早知道去追赶南面,那辆马车了。对了,这老头这么厉害,为何不入朝为官,偏偏躲在姑苏城里?”
“你懂个啥?我等兄弟,都是刀尖上讨日子,还要挤破头,往上爬。指不定哪,脑袋搬了家都不知道。他呢,神医招牌在手,衣食无忧,逍遥快活,何等美事,来本大人都羡慕不已啊。入朝为官,整日里担惊受怕。换你,你干吗?”这柳千户低声回道。
琴儿见老先生平安无事,又听闻老先生如此厉害,竟让那些锦衣卫也吓跑了,不由得心生敬意。
见姐妹们都围了上去,要老先生把脉看病,她笑着返回房间。
那老鸨见老先生,在她香楼行医,不满地道:“老先生,这可不成,姑娘们还要接客。你在我这里作生意,算什么事情?”
她话音刚落,那些女子们反倒不开心起来,骂着老妈妈黑心之类的话语。
老先生感慨道,今夜老夫心情大好,免费出诊,替姑娘们瞧病。
闻听此言,门外又有女子,要进来瞧病。
老鸨连忙关上房门,堵在门口,嬉笑着,让她们去陪客,一个个来。
文鹏与琴儿两人,在房间聊着,闻听老先生能治妇科,不由得抱怨道:“我师傅真够精明得,教徒弟还留着一手。”
“呵呵,知足吧,哪个当师傅的,不会留着一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文鹏问琴儿,为何满是伤痕,是不是被那些人打的。
琴儿回他不碍事,有他送的疗伤药,过些日子就会好些。
文鹏还是不放心,问她:为何先前老妈妈,是他一手造成的。
琴儿架不住他执拗,回道:是,也不是。
她坐在桌前,娓娓道来:姐姐自幼父母早亡,被卖入青楼。见惯了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虚情假意的所谓正人君子,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直到遇到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本以为他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姐姐不仅委身于他,还送他盘缠,让他上京赶考。怎知他也是薄情寡义之人,高中进士,迎娶富家姐。却也是嫌弃姐姐身份低贱,将我抛诸脑后。我便破罐子破摔,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心如死灰,如同行尸走兽般活着。
到此,琴儿泪流不止。
她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接着道:直到那一日,见那乞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心生感慨,想来他也是个痴情之人,钟情于他娘子。生死无常,却一个情字难。生如蝼蚁,即便死了,也入不得祖坟。姐姐不想苟活于世,却也要养活几个弟妹;也不甘心任人摆布,任人糟践。故而,常遭客人打骂。
听闻此言,文鹏也不知如何安慰琴儿,却叹:为何好人总不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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