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与锦衣卫的人马,犹如天降神兵,不待这群盗匪反应过来,已悄无声息地摸进后宅。他们未遇到过多反抗,随即将其一网打尽。
当那头领见到施聪手中的御画时,顿失底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地交出兵器,束手就擒。
官兵押解着众盗贼离开大宅,紫云随口问道:“施大人,敢问这府邸以前是何人所住,为何荒弃许久,也无人买走?”
施聪放慢脚步,待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才低声回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府邸原是前朝先帝重臣,翰林院大学士黄澄大人的宅院。因与兵部尚书齐大人同参朝政,共谋削藩,而被圣上列为首犯处决,其家眷宗亲或被处死,或被发配充军。黄大人女眷多在家宅自杀身亡,故而宅院里怨气重重。传闻曾有商贾将其购去,怎料夜半时分,常听鬼哭之声,时有鬼魅飘动,传言是黄家女眷死不瞑目。那商贾曾请高僧作法,可无济于事,只好仓惶搬离。”
施聪与紫云等人相识已久,也未有忌讳,将其中隐情据实告知。
紫云怕他猜忌,随口回道:“这么大一座宅院,荒废至今,实在可惜啊!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鬼怪?”
紫云故意岔开话题,显得极其自然。
施聪笑道:“卑职身为捕快,常与尸体打交道,自是不信。不过,也曾办理过一些离奇的案子,也遇到过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一年,……”
紫云心不在焉,施聪后面讲些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他的心思完全在那荒宅上。
前朝黄大人之生平事迹,紫云略有耳闻。
他与齐大人同为先帝的肱骨之臣,曾力主先帝削藩,一劳永逸地解决朝廷心腹大患。因操之过急,举措失当,致使燕王尾大难掉,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举兵造反。
两军对垒时,又举棋不定,决策失误,用非其人,致使兵强马壮,占据优势的朝廷大军竟不敌燕军,最终丢掉了江山。
一朝天子一朝臣,燕王登极后,将忠于先帝的旧臣,一网打尽,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
黄大人在金陵被攻陷时,正在江南筹措粮草,招募兵士,以图反攻。行踪暴露后,被押解至圣上跟前。因其不肯归降,圣上下令将其处死,其家眷宗亲也受到牵连。
想到这些,紫云心如刀绞,悲恸不已。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探生身父母的消息。无论生死,他都想见上一面,却一直没有结果。
当年战乱时,他已有模糊记忆,许是受惊吓过度,当年儿时的情形,他始终回忆不起来,仿佛脑袋一片空白。
据当年领他回家的养母所说,他是被家里仆人带出城的。临死前,那仆人只丢下两个字。他原以为自己就是慕容家的遗孤,甚至曾向文鹏打听过,可有族亲在当年城破之日落难。
据莲儿回忆,她父亲生前曾告诉过她,他们是鲜卑族慕容氏的一支血脉,原本居住在燕北一带。由于元末战乱,举家迁徙到了江南。她父亲从商,家中男丁不旺,亲族中也少有子嗣,因而才将文鹏“过继”到她家。
文鹏的答复,令紫云失去了信心,多年寻亲无果,也渐渐打消念头。
直到亲眼见到熟悉的旧宅,又勾起他深埋的记忆,让他想起自家的身世。
多少次途经金陵,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紫云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极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在与施聪闲谈时,内心却在翻江倒海,似在滴血。
接下来,他与飞鸿还要一路护送乌斯藏使者,抵达雅州。趁着使者尚在六扇门的空当,他要去祭奠亡故的亲人。
紫云借故身体不适,独自离开队伍,敲开寿材铺的大门,买了些香炉,烧纸等祭品,又去买了些酒菜,瓜果。而后,他悄悄地返回黄府。
他将正屋与书房等处,清扫一番,而后摆上香炉等祭品,点上香,烧着烧纸,强忍着泪水,在心里念叨着。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拜了又拜。
见他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样子,飞鸿打消了捉弄紫云的念头,反而对他肃然起敬。
他原以为紫云是被施聪唬住,中了邪,想来拜祭亡魂,以示敬意。他远远跟在身后,暗中观察紫云的一举一动,直到跟到荒宅。
他原打算扮作厉鬼,好好吓唬紫云一番。
但紫云所行之礼,分明是祭奠亲人的大礼。想到这府宅的由来,飞鸿为之动容。
成王败寇,不过立场不同而已。是非成败,任由后人评说。
但黄大人忠于职守,舍身取义之精神,令飞鸿钦佩不已。
飞鸿躬身施礼后,悄然离开了黄府,独留紫云一人,凭吊缅怀先人。
他没想到,紫云竟与前朝旧臣有关系。想到紫云凄惨的身世,飞鸿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同为孤儿,自幼孤苦伶仃,多想如寻常孩子一般,有个完整的家。可当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面对呢?心中承受的痛苦,别人是难以理解的。
他担心紫云会和珰珰一般,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忘不掉血海深仇,作出冲动鲁莽之举。
朝夕相处,他早已把紫云等人,当作自家的兄弟姐妹,生怕他们出事,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思量过后,他决定暗中观察紫云,若有异常,再待机而动。
紫云返回楚布寺后,并无反常举动,除去情绪有些低落。飞鸿拿来美酒,想要开导紫云。
他却闭门不开,只道他身体疲乏,想要歇息。他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