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整香云纱的第一道工序,便是调制薯莨水。
野生薯莨搅榨之后,捞出残渣,用剩下的那些个薯莨汁液来熬煮薯莨水,一般是以货量的多少,来调制薯莨水的浓度。
若货量太少,薯莨水的浓度太高,会导致香云纱的颜色较深,不轻薄,也不透光。
若薯莨水的浓度太低,则会导致这批香云纱染整失败,成为拿不上台面的残次品。
所以这薯莨水的浓度,一定要把握得好。
芙蕖引着曾绣娘进了屋里,接着她就出去屋外守着了。
宋锦不放心屋里有人,连白荷也支出去了,屋里就留了曾绣娘和她。
看着曾绣娘面上仍是不大好看,想必还在为着染整香云纱的事情发愁。
这订单是她自己私底下接下的,还没有报到赵氏那边去,如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英国公府上定的那几间夏装,不能按时交货的话,只怕她一个小小的绣坊管事,是担不下重责的。
可能最后还是要闹到由赵氏出来,由宋家出来收拾局面。
轻则四平街的那间绣坊关门大吉,赵氏裁撤了眼前这位曾绣娘;重则就是宋家因此得罪了英国公家,只怕宋老爹在朝堂上都不大好看。
宋锦亲自捧了茶过去,放到了曾绣娘身旁的高几上。
“曾管事,我让你在绣坊里头找几个会染整或是印染的织工绣娘,找得怎么样了?”
事情紧急,曾绣娘也不敢欺瞒宋锦,只能实话实说回道。
“姑娘,我已经差人在绣坊里问了,咱们绣坊,就只有一个年老的织工,懂几分染整。
只是熬煮染整香云纱的薯莨水,毕竟工序复杂,又要有经验的老师傅来熬煮,我实在是担心他熬煮不来呀!”
能找到一个懂染整的人,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既然是懂染整的人,必定知道该如何熬煮染料,毕竟熬煮薯莨水,和熬煮那些个染料,还是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只是熬煮薯莨水,实在是要有经验的老师傅来熬煮,才会成功。
若换作没有经验的人,熬煮十次,能有一次成功,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如今她们手头什么都缺,只能一步一步走着看了,缺什么就买什么,找什么。
趁着赵氏在府里宴请谭嬷嬷,宋锦让白荷备了马车,就带着曾绣娘去了绣坊,见一见曾绣娘口中那个懂几分染整的织工了。
今日不是四平街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不过卖小食的小摊前,还是挤满了人。
白荷下了马车,宋锦就让她去买了一串糖葫芦。
接过了白荷手中递来的糖葫芦,宋锦就跟着曾绣娘,大摇大摆地进了绣坊,又进了绣坊后头的那间待客的屋子。
“姑娘,郑织工已经在屋里等着我们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熬煮薯莨水他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说还要请教请教姑娘。”
宋锦点了点头,跟着曾绣娘的脚步,就进了屋里。
进了绣坊里头的院子,宋锦发现同她第一次来,这绣坊里已发生了变化。
院里摆了几个大竹筐,竹筐里头已装好新鲜挖出来的薯莨,旁边的织工停了手中的活计,端了盆水出来,准备给薯莨去皮。
“姑娘,前几日听你说染整香云纱,需要熬煮薯莨水,我出了府,就差人去集市上卖了。但这薯莨毕竟是从岭南过来的,京师甚少种植,就买了这几筐,不知可够?”
曾绣娘虽说着话,但脚下却一刻也未停下,继续给宋锦带着路。
就几筐吗?
恐怕不止吧?
这曾绣娘是把整个集市上的薯莨,都买回来了吧?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还瞧见门后还摆着**个大竹筐,里头装的都是薯莨,这些薯莨,都够开一个香云纱染整工厂了。
英国公府定的不过几件夏装,用得了多少香云纱?
进了屋里,只见一个穿着织工衣裳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把削皮刀,正在给竹筐里的薯莨削皮。
老者的头发胡子已然花白一片,但还能做削皮这样精细的活计,说明他的眼神不错。
“不知这位老伯,可会熬煮薯莨水。”
既然曾绣娘说他懂染整,说明他之前曾经做过染工,或是见过别人染整,有过一些经验。
对于这样的人,宋锦不想和他过多的废话,还是直截了当问清楚得好。
老者抬头瞧见曾绣娘引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欲站起身来给她行礼,却叫宋锦给制止了,和曾绣娘交换了眼神后,才开口回道。
“小人不瞒姑娘,小人打小就是在广东长大的,在别人的香云纱染整工厂里头,给人家打过杂,亲眼见过别人染整香云纱,自己也会染整香云纱。”
“只是这熬煮薯莨水,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师傅来熬煮,小人虽一把年纪,却没有熬煮过薯莨水的经验。”
“薯莨水一旦熬坏了那香云纱的染整进度,也要退后一大截了。”
他说的对,熬煮薯莨水,是染整香云纱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毕竟后期还需要不断染整,反复染整,直到香云纱浸在水里,不易褪色才行。
宋锦自己也没亲自动手熬煮过薯莨水,所以对熬煮薯莨水的分寸,还是难以把握。
但她既然选择自己染整香云纱,就要放手一搏,交给手底下的人去试试,毕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既然你曾说你原先在岭南的香云纱染整工厂里头待过些年头,想必对香云纱的染整工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