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眼前这婆子是不是以为这宋家二姑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白菜,看不出她眼神中的轻蔑,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讥讽?
若是换作在现代社会,她早就怼死眼前这个死老太婆了,哪里还轮着她,夹枪带棒,话中有话地讥讽她?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宋锦在心中,再三告诫自己,自己如今不是现代社会那个宋锦,而是京师宋家的小白菜二姑娘宋锦,自己要沉得住气,不能让旁人看出一丝端倪出来。
只是这样真的很累,怒不能怒,言不能言,还要心平气和地和眼前这个婆子说话,真的是种煎熬。
白荷搬了凳椅过来,让那个婆子坐在了凳椅上。没成想,那个婆子一坐到凳椅上,更是嚣张跋扈起来,摆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坐在绣凳上就翘起来二郎腿,真拿她们宋家,当自己家了?
宋锦手中仍旧持着那柄绣了牡丹花图的团扇,遮住了半面脸,面带疑惑地问了句。
“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是城北宋府差夫人过来的,那就请妈妈说说吧!宋夫人差妈妈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夫人说,城北的宋家与我们城南的宋家,祖上本就是一家人,后来因战乱分离出来得罢了。”
“如今我们家二公子和徐达大将军的孙女,徐国公府的二姑娘定了婚约,我家夫人想着,你我两家既是一家人,到时候想请了宋夫人和宋老爷一起去观礼。我家夫人还说了,若是二姑娘愿意去,可随着宋夫人一同前去。”
宋锦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就要拿了面前的这个婆子开刀。
把手中的团扇递到了身旁白荷的手中,白荷帮着她,解下了身上披着的那件素白色的斗篷,却并未解下宋锦面上系着的青烟罗的面纱,宋锦仍旧被那面纱,遮住了大半的脸。
那婆子距宋锦还有些距离,想要凑近看看这宋家二姑娘的真实面目,却被白荷挡在了一旁。
“城南的宋家没有教妈妈规矩吗?听说宋大学士是文人,意趣风雅,府中伺候的下人,都是极其懂规矩的,没敢有一丝一毫地逾越。”
“只是我看着妈妈这坐姿,不像是那城南宋家伺候的婆子呀!莫不是哪里钻出来的婆子,借着城南宋家的名号,出来行窃的?”
宋锦在脑中想了半晌,才憋出了这些词了。有些时候,她觉得古人真的很不容易,话中没带半个‘脏’字,却能把你怼得一愣一愣的。
那个婆子像是头一遭听宋家二姑娘这样说话,愣了片刻,随后起身笑了笑,给宋锦行了大礼。
“宋家二姑娘,您就别同老奴卖关子了,您是见过老奴的。那日我随着我们家夫人,来府上祠堂带我家公子回去的时候,您可是就在我家二公子身边,是见过老奴的。”
“方才老奴过来的时候,是搭着陈太师家的马车过来的,马车上坐着的是陈太师家的二公子。若是姑娘信不过老奴,可以让丫头唤来在隔壁布庄看布的陈公子过来,他能为老奴作证的。”
没成想,这个婆子还是有备而来的。
怕那涉世未深的小白菜宋家二姑娘不相信她说的话,特地搭上了别人家的马车过来。
只是如今在她面前的,可不是那个任人随意拿捏的小白菜,而是一个经历了现实生活的残酷的现代人。
她就不相信了,她一个现代人,还治不了一个古代的婆子了。
“你既说你是过来同我们家老爷说,让我们家老爷去参加宋二公子的定婚仪式的,那么请帖在哪里?这些日子灾民遍起,一波又一波的灾民涌入京师,想必妈妈该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搭着徐家的马车过来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永乐二十年的夏天,刚下过几场大雨,黄河水上涌,掀翻了那座在黄河口还没有完工的大堤。
大堤一垮,黄河两岸住了多年的百姓们受了洪灾,当即向四周散去。
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人就来到了京师,打算在天子脚下行乞度日,只可惜这些人,最终也没能活过永乐二十年的冬天。
宫里的老皇帝已经带着几个儿子,挥师北上了,去到关外征战鞑靼,瓦剌,兀良哈卫去了,太子监国,哪里顾得了那么多黎民百姓的死活。
宋锦在心里暗中感叹了一番朝廷大事,随后抬眸望向了面前的那个婆子。
“妈妈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几日上门来行乞的人实在太多,前些日子我才喊了丫鬟打走了几波人出北宋家递过来的帖子,不妨拿出来,交由我看看。”
那婆子面色一沉,总感觉面前的这位宋家二姑娘,和三个月前在宋家祠堂里头跪着的那位宋家二姑娘截然不同。
今天看着明显要比那天要聪明伶俐得多,难不成真的和外头那些人谣传的一样,这宋家二姑娘大病了三个月,就真的开窍了?
婆子并没有接着下士夫人交给她的请帖拿了出来。
“姑娘仔细瞧瞧,这封请帖上头有我家夫人老爷的签名,还有我们宋家的印。若是姑娘不识字,大可以找个识字的丫鬟,给姑娘念上一念?”
婆子说罢,就把请帖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宋锦手上。
敢情方才婆子说的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呀?难不成这宋家二姑娘,是棵涉世未深的小白菜就算了,还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吗?
翻开婆子递过来的那张请帖,宋锦自己是能看懂,因为她是现代人。
好歹也是九年义务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