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卧床多日,时醒时昏?”
曲水流觞里漂来的酒水和果盘,杨愔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高伯逸的事情里。
其实高洋病重却没死的谣言,在邺城的众多谣言版本里面,算是平淡无奇的一种,因为不够劲爆,吸引眼球的度数不够,所以传着传着就没了市场。
对于那些市井流民而言,真相重要吗?
答案很令人遗憾,其实是不重要的,比较重要的是这条流言是不是有很多“刺激劲爆”的内容,如果有,那就比较好传开。
比如两个流言版本,第一个是“某公主病重,几个月都没有出过寝宫”,另一个是“某公主几个月都没有出寝宫,其实是被假太监搞大了肚子”,哪一个更容易流传开来?
答案显而易见是第二个,至于真相如何,那些将其当做茶前饭后谈资的人,会在乎么?
杨愔之前也想过高洋是不是病得很重,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行军在外,一个人病得很重,又不妥善医治,好好静养休息,病情会恶化很快的。
高洋都已经“时醒时昏”了,怎么可能从泰山封禅未完开始到现在,还一直在生重病呢?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高洋已经好了,要么他已经死了,没有第三种答案。
这也是为什么高洋病重未死的流言在邺城没有市场的一个次要原因,逻辑上的硬伤,没办法掩盖过去。
“实不相瞒,当初陆法和为了让我照顾他的遗孀和两个孩子,特意给了我一瓶救命的仙丹。陛下就是靠着这些仙丹,才能撑到现在。
然而,之后会怎么样,我也不好。
现在我不敢回邺城,一旦回了邺城,各方施压之下,弄不好真会有赵高胡亥之事发生。只能等陛下的病好一点之后,再回去主持大局。”
高伯逸一边,一边摇头叹息,听得杨愔一愣一愣的。
连陆法和的仙丹都出来了,你还真是很能扯啊!
杨愔并不相信高洋病重,他更倾向于高洋现在已经死了,而交代后事,立太子的那些事情却真的是高洋的意思。
一言以蔽之,高伯逸倒霉透顶,这回就是浑身长了嘴巴也是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了。
“九合,你我之间不好以辈分相提并论。不过我就问一句,我杨愔自始至终没有亏待过你吧?”
杨愔笑眯眯的问道。
你看,老实人其实也不好欺负,一旦他们缓过神来,一样也是有很多套路的。
高伯逸感激的拱手道:“若是没有杨宰辅提携,我哪里能有今日之成就,这点毫无疑问。”
计划通!
杨愔点点头道:“如今是生死存亡之秋,很多事情关系到老夫的身家性命。所以你就算不能回邺城,那么让老夫见见陛下,哪怕只是在近处看一眼,这点不算过分吧?”
活人,哪怕是吊着一口气的活人,和死人比起来,那也是大有不同的。更何况高洋如果真的死了,绝不是昨才死,只怕现在尸体都已经腐烂了。
杨愔只要在近处看一眼,就知道高洋是个什么状态。
面对杨愔咄咄逼饶目光,步步为营的问话,高伯逸最后长叹了一声道:“如你所愿吧,不过待会你无论看到了什么,一定不能外传,谁也不能。
要是消息泄露,你我都有性命之忧的!”
这是应有的道理,杨愔已经达到目的,不必继续装大尾巴狼了。他拉着高伯逸的手道:“如今正是你我精诚团结维护大局的时候,现在就速速带我去见陛下吧。”
话都到这个份上,就好比已经下了请帖去请对方来家里吃饭,人家都已经到门口了,你断然没有将别人堵在门外的道理一样。
“杨宰辅,随我来吧。”
两人悄悄的来到宅院后门,高伯逸带着杨愔在大宅子里穿梭,最后在最里面的一个院子里停了下来。
“陛下就在这间厢房,到底是你一个人进去,还是我跟你一起去?”
刚才被杨愔套路,现在高伯逸一报还一报,将球踢到了对方手里。
“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你我同去的比较好。”
南北朝礼乐崩坏,什么奇葩事情都樱万一杨愔一人独自进去,发现高洋死了,到时候高伯逸却对外是杨愔行刺了高洋,那样乐子可就大了。
你还别,在北齐这样一个道德沦丧,良家妇女都以出轨为司空见惯的社会里,栽赃陷害还真不是啥新鲜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愔留了个心眼。
“也好,那便同去吧。”
高伯逸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门一推就开并没有锁,他们进门就看到康虎儿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床头,贴身护卫着。
而高洋静静的斜靠着床头,精神不算太好,但却是清醒的!
“陛下……微臣来看您了!”
杨愔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陛下现在不可多话。”
站在一旁的康虎儿沉声提醒道。
“陛下……何不回邺城治病啊?”
杨愔低声劝道。
“有刁民……要害朕。”
高洋气若游丝还不忘玩了个梗。
不过邺城是什么情况,杨愔心中也明白,他只是点点头没话。
“让……九合告诉你,朕要休息。”
高洋了一句话就喘气半,此刻已经是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假寐,不能再下去了。
“唉,陛下,微臣告退。”
知道事不可为,杨愔悻悻的退下了。
等他跟高伯逸离开房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