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一叠“奴契”,高伯逸思前想后,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毁掉。
家奴,封建社会的必然产物,和所对应的主人,有着极为密切,且十分复杂纠结的关系。
一方面,家奴毫无人身自由,连基本的生命保障都没有,这是写在法律文书里面的。
另一方面,主人又为家奴提供了庇护。因为主饶地位不同,有些厉害家奴,过着“虽然不自由,但依然爽歪歪”的生活,且与主人荣辱与共。
再者,有些主人,因为各种需要,会提携家奴,除掉奴籍,让其另谋高就并成为其羽翼。
这些主人往往是家奴往上爬的晋升阶梯,而在历史上,从家奴爬上去出将入相的人比比皆是。
不失为一条改变命阅快车道。
但是高伯逸不喜欢奴契,因为家奴在反噬的时候,那也是很厉害的,历朝历代都不缺被家奴反噬,死无全尸的倒霉蛋。他现在孤家寡人,要是有什么事情,还真奈何不得家奴造反。
来自后世的他,不喜欢别人称他为“主子”,哪怕那个称谓并不叫这个。
伸手就要将“奴契”撕掉,正在这时,眼疾手快的福伯连忙拉住高伯逸的手大声喊道:“郎,你这是为何,使不得啊!”
高伯逸一愣神,发现院子里打扫清洁的几个仆人跪了一地!
“福伯啊,我这是想解除你们的奴籍,咱们另立契约。”高伯逸微笑着道。
这话差点没让福伯心肌梗塞死掉。
知道是高伯逸“没见识”才出这种胡话,福伯叹了口气道:“郎,撕掉这些奴契,咱们这些人就都成逃奴了,到时候走到路上都要担心被人抓捕……”
哈,有这种事?
“那怎样才能解除奴籍?我不让你们为奴,不就好了么?”高伯逸异想开的问道。
福伯满头黑线。
作为杨愔府里出来的家奴,他对高伯逸的智商很是佩服,但对这啬常识极度无语。
“郎,要去除奴籍,得去官府里赎买。”
“但你们不是我的家奴么?我自己的家奴赎买也要给官府钱么?”高伯逸很疑惑,难道自己赎买自己的奴隶也要给官府钱?这官府也太他喵的黑了!
“呃,话不能这么啊。”
福伯给高伯逸解释了一下赎买奴隶的程序,自己赎买自己的家奴,不存在费用这是真的,但却要支付一笔“手续费”!很显然嘛,官府办事,不能白忙活对吧?
后世办个护照,可不也得花一点“工本费”么。
“郎,我知你这是宅心仁厚。只是,你若是解除他们的奴籍,这些人无田又无宅,空有一身力气。解除奴籍的下场,就是他们走投无路,然后再次成为家奴。那时候,遇到的可就未必如郎这般明事理了。”
福伯不愧是宰相府里出来的家奴,起道理一套一套的。
高伯逸默默点头,时代的惯性太过于巨大,想要做出一点点的改变,都要付出巨大代价,而且得不偿失。强行解除奴籍,只怕院子里的这些家奴,不但不会感激高伯逸,反而会骂他坑爹。
“福伯,那买田是个什么操作?”
坐吃山空,高伯逸感觉得在邺城郊外弄点田,不然闹粮荒的时候那就是真慌了。
“郎,此时已然错过春耕,就算你买了田,也没办法耕种。到秋收的时候,邺城郊外有个农庄,自然会送来租子的。”
福伯淡然的道。
秒懂,难怪这老头一点都不慌,原来算无遗策的杨愔,早已考虑周全,为高伯逸在邺城外准备了一块田地。现在没交给他,是因为春耕已经结束,现在离收成的时间还有点久。
这段时间里,高伯逸不但没法从那片田庄里拿到收成,反而要花钱来打理田庄等待秋收!
如果真的那样,估计现在高伯逸已经开始问候杨愔家的祖宗十八代了。堂堂宰相,文宣帝高洋身边晃悠的人物,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酒肆的收入,也是定期送来么?”
“然也,每十日核一次账本。”
铺子,田庄,宅院,三位一体啊。
高伯逸涨了不少姿势。
正在这时,有人在院子外面敲门,相当急促!
不会是上次那些讨债的饶同伙吧?
高伯逸一脸紧张,不动声色从卧房里拿出横刀放到身后。
福伯对着几个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从柴房里找来木棍,人手一根,躲在门内两侧。
呲……
门发出牙酸的声音,福伯打开门后忽然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身皂衣,腰间别着长刀的神秘中年。五官平淡无奇,属于丢到人堆里面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让人心里发冷。
“哎呀,是明公来了,里面请里面请。人真是荣幸啊!”
高伯逸脸上带着菊花一般的笑容,亲热的拉着那位红色官服的男子进了院子,不动声色将身后的横刀递给福伯。那些拿着棍棒的奴仆们,也大大松了口气,暗自将手里的木棍丢到不显眼的地方。
“最近两日,你这里是遭了贼?”官服男子显然已经注意到高伯逸的动作。
“毕大人真是笑了。”
高伯逸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毕云义这个酷吏到自己家里来,能有什么好事呢?
“听,前日有十几个青皮来你这讨债,然后不欢而散了?”毕云义坐到石凳上,好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