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虔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假期还没休完。只不过他的伤势差不多痊愈,已经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便自行决定回归组织。
上午把那幅被血水泼了的画送去鉴证科之后迟迟没见佟柔的回信,他突然间就失去了等人的耐心,偏执地想要立刻出现她面前,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措手不及。
午饭结束之后,沈虔开车回了一趟家。
不是沈父沈母住的那一户,是他后来工作时自己买的房子。
房门打开之后,黑白灰三色填满了人的视线。
沈虔带上门后往里走,随手把钥匙扔在茶几上,落下砰地一串碎响。
警察的工作并不好做,更何况是刑侦警察。自买房以来,切切实实待在这间房子里的时间还不如待在警局里的多。
房子买了也就一年而已,连家具都还没置齐整。偌大的客厅就摆了电视机、茶几、沙发,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在佟柔身上感受到了烟火气,这会儿的沈虔竟然会觉得屋子空荡荡的,冰冷,毫无人气儿。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对这个生出的突兀念头感到好笑又抱歉。
他从来都以为,房子只是一个定居之所罢了。买房,也只是为了图一个安心。
沈虔并没有停在这样的思绪里太久,他会害怕,时间久了会不会就彻底陷进去了。
他走进卧房,从尘封已久的木制收纳箱里拿出一张早就没有粘性的便利贴,固执地在字的背面涂上胶水,贴在了床头柜上。
沈虔用指腹浅浅地摩挲便利贴的右下角,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半晌,他唇瓣虚张,嗓音发酸地低声说:“原来你还知道要回来呀。”
像是在苛责,却又满含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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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案子刚结,刑警队工作不忙。
周煜几个目前手头上就佟柔这么一个案子。虽然案件的性质并不恶劣,但是社会关注度很高,他们不敢有一星半点的松懈。
周煜做事向来尽职尽责,不论碰到什么样的案件都严阵以待,拿出十二分的专注度。
徐岩表面上很紧迫,可陆运一叫他去联机打游戏,他又经不住诱惑,两人就开始偷偷摸摸地搞来搞去。
周煜接到佟柔电话的时候是在下午三点左右,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有些迟疑和意外。
他第一反应便是佟柔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要告知他,可怎知,电话一接通佟柔便提起了老房子拆迁的事。
房子拆迁并不属于刑侦队管理的范畴,周煜对此事的了解有限。
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余光瞥见沈虔正推门进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把手机往沈虔的耳边送。
沈虔蹙眉,不明所以,被迫接住略微发烫的手机。
随即,他就听到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不疾不徐,声线柔和。
和跟他说话时的语气大相径庭,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舌尖下意识抵住上颚,烦。
“既然您也不了解拆迁的事情,那就不打扰您了,打扰了。”佟柔如是说。
她话音才落下,沈虔就飞快地接上,“怎么,你和周煜能比你和我还熟?”
他话语间是满满的嘲讽和怨怼,佟柔听到的时候头脑发懵,搞不清楚为什么说话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魔头了。
“神经病。”她骂完就挂断了电话。
忙音来得及时,沈虔按了锁屏就把手机还给了周煜。他走到周煜旁边时,右手手肘自然地搭在他肩上,饶有深意地质问道:“你,和她很熟?”
周煜抬头,对上沈虔阴冷的双目,无形的压力冲他涌来,好似瀑布。
他觉得好笑,抽过沈虔手里的手里就把脑袋转了回去,像个没事人一样。
“以前还没看出来。”你是连这种醋都能吃的人。
沈虔对他没说完的那后半句话很是了然,没再自讨没趣地问下去。
在回办公室的途中,他发泄似的关掉陆运电脑的开关键,无声警告。
“沈…沈队,我错了我错了,你留我一命。”陆运扯住沈虔的衬衣下摆就不松手,装可怜装的是一把好手。
沈虔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嫌弃地拍落陆运的爪子后往办公室里走。
他回了办公室,径直坐进了沙发转椅里,上身往后靠,整个人快躺进去。他右腿翘上左腿,慵懒地搭着,手里从裤兜内掏出个一块钱硬币,细细把玩。
沈虔自个儿都把不准,他到底想对佟柔做点什么。
他思索半天后,啧啧两声,破天荒地给佟柔拨了通电话,算是举白旗投降了。
电话通了,嘟到第六声对面的人才接起。
“有病?”佟柔不喊他不叫他,尾音上吊,透着不耐烦。
沈虔唇角勾了勾,没理会她这茬,转到另一个频道上,“老房子拆迁的事儿,你还想不想知道?”
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钳住那枚09年的硬币往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也掐准了佟柔的心思。
佟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没一点好声好气,“你爱说不说。”
沈虔笑意更甚,他不再逗她,知无不言道:“老房子拆迁是和锐禾房地产公司签的协议,听说是居委会的人一致通过了,还签了同意书。”
佟柔没说话,安静听着。
“方叔叔肯定舍不得,但是拆迁是躲不过的,明白吗?”
她迟钝地“啊”了一声,又兀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