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沈虔开车回家吃饭。
一进屋就听见厨房里霹雳乓啷的声音,他再探头往阳台上一看便明白过来。
是他父亲沈煦在做饭。
“爸,妈,我回来了。”他换上拖鞋往客厅走。
岳兰一听见儿子的声音立马摘了眼睛,扭头去看他,“沈虔,来,到妈这儿来。”
沈虔应声走过去,拉了张小板凳坐下。
他轻声问:“妈,怎么了?”
岳兰就这手里翻开的书往沈虔的大腿上拍下去,佯装生气地斥责他:“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回家?我跟你说,我今天可受伤去医院了,你还是一点都不着急吗?”
听到医院两个字的时候,沈虔眼里明显出现了些许的波澜。他抬头去看岳兰,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您哪儿磕着碰着了,怎么还去医院了?”
岳兰对这样的关心很是受用,她握着沈虔的手,娓娓道来:“今天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然后有个姑娘非要送我去医院检查。不过没什么事儿,就是一点儿皮外伤。”
沈虔:“您注意点身体。”
岳兰“害”了一声,不满道:“长这么大你话就不能多点吗,什么都随了你爸,跟你聊个天真提不起劲。”
沈虔很轻地笑了一下,十分短促,转瞬即逝。
“那您想让我怎么样,我对您哪次不是百依百顺的?”
这男人自小就乖得不行,就算是受伤,只要是小事他就自个儿忍着过去。那个时候沈煦公司忙,岳兰在电视台混的红日当头的,很难挤出时间去管教自己小孩。
沈虔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那一挂的,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就没有一个方面能让父母操心的。
聊到这个话题,岳兰不由得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件事。
要是说,沈虔活到现在非要说一件他忤逆父母的事情,就是七年前。
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他不管不顾地退了学,重新准备高考。
岳兰从来不干涉沈虔做决定,可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毫无预兆就来了。沈虔一句话也不解释,他只跟父母说,他要再高考一次,其余的他缄口不言。
时至今日,岳兰每每想起都觉得生活像是一场幻境,她仍然不清楚,那个冲动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诶!”岳兰拔高音量,一丁点错误她都抓着不放,“就大学退学那件事儿,也是对我百依百顺?”
沈虔眸色渐深,好半天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禁忌,每每提到,他不吵不闹不会炸毛,可情绪直降,环境氛围也转变得很快,变得尴尬而又阴冷。
岳兰很快就察觉到了沈虔的异样,连声转开话题,跟他聊些别的,“你说说这电视里边,婆媳关系怎么就那么难处,我以后的儿媳妇啊我一定宠着,待她肯定比待你还好!”
电视没开,只有厨房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沈虔没戳穿。
过了会儿,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垂眸自顾自地承诺道:“今后不会了。”
今后不会了。
不会再忤逆您的意思了。
不会再做出那样唐突的决定了。
不仅仅是沈父沈母,就连沈虔本人都不清楚,突然退学然后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考入警官学院是对的还是错的。
有人说,不管道路有多曲折,最后能抵达想要的终点总归就是好的。
可沈虔不清楚,他做的这么多,上天能不能给他个机会,走到他想要的终点。
他唯一确定的是——
他不后悔。
他不后悔他做过的每一个决定。
岳兰一口气松了又提上去,她拍了拍沈虔的手背,告诉他:“阿虔,从小到大,我和你爸都很少管你。你也很争气,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
“我们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知道分寸的人,所以我们也从不干涉你做决定。不管今后怎么样,爸爸妈妈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永远相信你,我们只希望你对得起做决定时的自己。”
话音落下,厨房里的声音也停了。
沈煦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后解了围裙,他看向阳台上的母子,“你妈说的对,所以赶紧来吃饭,你爸我难得被压榨一次进厨房。”
沈煦前言不搭后语,却让沈虔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自从上了大学,他就很少着家。除了逢年过节,也就只有父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会回来两趟。
过了会儿,三人一同上了餐桌吃饭。
岳兰给沈虔夹菜的时候手掌边沿擦着有点痛,这么一痛她倒是想起来了票券的事儿。
她老觉得在哪儿看到过。
“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画展的门票啊?”
沈虔夹菜的手停了一瞬,很快又恢复。
沈煦说:“之前跟老李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女儿也在,说是多买了两张票就给我了。我想着你跟我都没空,就把票给儿子了。”
岳兰点点头,视线转到沈虔身上,问:“儿子,你去看吗?”
沈虔微微抬头,“看时间。”
岳兰一听有戏,乘胜追击:“你要是去的话正好,带妈一块儿去。”
沈虔疑惑:“您什么时候对画展感兴趣了?”
岳兰解释说:“今儿那个送我是她的画展,给了我一张票。”
“……”
沈虔彻底愣住。
他不确定地问岳兰:“佟柔?”
岳兰面露喜色,惊喜道:“小姑娘这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