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地盘大的没边儿,作为王朝最为繁华的都城,即便出了城,主干道上依旧是热闹无比。
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客商无数,天气虽寒冷,不过因为新年将至的关系,热闹非但不减平常,犹有过之。
百里坡便在城外不远处,斜坡上去,高二百丈不到,方圆数百里地,百里坡因此得名。
虎踞龙盘在百里坡山腰的杨柳庄,更为这京城之外方寸之地锦上添花。
“倒是对的起这个名字。”
上山的路上,有一年轻挺拔男子如此感慨。
青石小路积雪清扫的干干净净,小路两旁种满杨柳,虽是雪地冰天,杨虚彦仍能感觉到开春时候,此地散发出来的盎然生机。
但即便如此,仍旧当不得这位经验丰富锦衣卫左使为此放松心情。
他是孤身一人前来,故此,当庄园开门的老管家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并未刁难,只是笑着说道:“公子来的早了点。眼下初春尚未到来,庄内也并无什么风景,除了一片半山腰开辟出来的观景湖之外,也就只能登上观景台俯瞰整个京城,若是来迟一点,到了春暖花开时候,那时节才是一番别致享受。”
面容和蔼的老管家中规中矩,热情好客,待人谦卑有礼,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即便手上沾染不少血腥的杨虚彦也不例外。
不过堂堂锦衣卫左使并非轻易就能掉以轻心之人,在办案无数,经验丰富的杨虚彦看来,老管家实在是热情过了头。
“早听说杨柳庄主人薛大老板广交天下朋友,更是以花费无数银子建成的杨柳庄招待八方来客,果然不假,今日在下慕名而来,也不知能不能见上薛大老板一面。”
杨虚彦跟随在老管家身后,不急不慢。
本以为老管家会找借口推辞,却没想到答应的极其痛快。
“我还说如果公子是来观景,眼下还不是最应景时候,纵然是此处能俯瞰整个汴京城,可隆隆冬日,看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银白,如果是来见我们庄主,巧了,今日庄主恰好就在庄上,不过庄主素来极少与外面的客人见面,便是杨柳庄的客卿们也是极少见到,所以容在下先去通报一声,见不见就不是我这仆人能左右的事情了,对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杨虚彦,就说我是从宫里面来的。”
杨虚彦笑着回答。
老管家先是一愣,随后犯难道:“原来是朝廷的人,难怪我观公子身上有一股难掩的贵气,可公子来这里之前应该提前打听过,我家庄主素来极少与朝廷的人打交道……”
“无妨。”
杨虚彦直言了当。
“就说是为了一只杯子来的,我相信庄主一定会见我。”
……
杨柳庄别苑之中,正有一位着紫色披肩长袍,双眉浓重,腰间挂着一枚碧绿色吊坠的男人正伏案疾书,一旁伺候着一位右脸上长有一大块绯红胎记的丫鬟。
见是老管家入门,男人停下手中执笔,诧异道:“朝廷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庄主,见还是不见?那位可还侯着呢?”老管家小心翼翼问道。
被称为庄主的男人右手中指敲打着桌面,沉思片刻后道:“如果不见,便证明心中有鬼,岂非就将九龙玉杯的事情揽在了我头上?见可以,为避免多生事端,在见之前先下令将庄下的事情停下来。”
说罢,男人看向一旁丑陋的丫鬟。
“你去?”
年纪约摸二十来岁,身着简朴的丫鬟点点头,自老管家身边迅速走出,直入后院,又在后院一座假山之前,在假山一处凹陷地方一阵摸索,便见假山轰隆隆裂开一条缝隙来,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丫鬟皱了皱眉,但还是很快顺着缝隙之下长长的阶梯走了下去。
下方别有洞天。
数十座熊熊燃烧的火炉发出阵阵炽热,负责鞭笞的打手们手里拿着马鞭不断巡视,一旦有偷懒的人,不由分说上去便是一鞭子。
见从头顶照射下来光线之后,其中一个刀疤脸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很快走了上去,对才刚下来,额头便布满汗珠的丫鬟说道:“眼下可还没到饭点时候。”
对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像是已经见怪不怪的丫鬟淡淡说道:“庄主有令,今日暂时停工,放他们回去休息。”
“这可不行。”
男人义正言辞。
“耽误了日子谁来担这个责?要知道咱们眼下还差不少货,又不能明目张胆出去购买,出了差池我和我的这帮弟兄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能不能在计划时间内完成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负责传达庄主的命令,完不成任务固然有责罚,可如果是坏了庄主的事情,后果怎样,无需我多说。”
庄主二字像是有无穷的震慑力一般,让刀疤脸男子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将手中鞭子狠狠鞭笞在就近处的一人身上,气冲斗牛道:“都给老子滚回去,恩?”
男人一鞭子落下,却是感觉到鞭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才落到正汗流浃背的一个年轻人身上,这呼哧呼哧拉着风箱的年轻人正是王初一。
马鞭力道极大,被打到的话,虽不说伤筋动骨,皮开肉绽肯定是少不了,故此才动用了一些手段,才不至于被马鞭直接抽到。
倒是没想到这看似粗粗暴无比的家伙,居然还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不止如此,王初一同时感觉到有另外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正是那位丑陋丫头。
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