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则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做了各项检查,吃了一堆药,出院的时候又拿回来一堆药,而且医生这些药将伴随他一生。
吴玉珍整个人瘦了一圈,医生从今往后金成则不能再干重劳力,可他就是靠死力气挣钱的,不能干重劳力,等于失去了挣钱的能力。这对本来就艰难的家庭来无疑雪上加霜。往后的日子,吴玉珍真的不敢想。
这几,她夜夜以泪洗面。儿媳妇在这一个星期里,从来没有到医院来看过他们一次,嘘寒问暖的话更是一句没有,好像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一样。几个侄子外甥外甥女倒来过一趟,买了些水果,送了些钱。给钱的时候,吴玉珍原本不想收,可想到出院要付的住院费,她也就虚推了几下,把钱收了下来。
按渔村的规矩,住院的病人出院是要买一身新衣服的,从头换到脚,焕然一新,也去去晦气。这项任务一般由儿女完成,也算表达一下孝心。他们没有女儿,这身衣服自然要王凤萍买。她想王凤萍应该知道这个习俗,就算她年轻不知道,她妈妈也应该知道。家里再困难,作为儿媳妇一套衣服总应该买的。可是出院前一,王凤萍没有任何表示。
正好,金文辉来医院,她给儿子塞了一点钱,希望他能去给自己的父亲买一套新衣服来。没想到金文辉也不愿意,他觉得没必要。他房颤不是什么大病,保养好,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活很久的。她气得差点没把儿子掐死,这是人话吗?难道非得得了治不好的病,他才肯给自己的父亲买一件新衣服?
“文辉啊,做人要有良心的。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给你娶媳妇,为了给你媳妇看病,苦巴巴地过日子,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我们没在你面前抱怨一句。你爸爸为了省点钱,五六年没做新衣服了,现在我拿钱给你,让你去买一件新衣服,你都不愿意?”
金文辉看着吴玉珍得老泪纵横,心里没有愧疚,只觉得一阵厌烦,就因为一件衣服,把自己得跟罪大恶极的不孝子一样,实在夸张得可以。不错,他们的日子是艰难,可他的日子就好过吗?而这一切又应该怪谁呢?当初要不是她逼着他娶王凤萍,会是今这个样子吗?
如今的新帐,正是因为那些没算清的老帐造成的。但他不想多,现在这些也没意思,而且也不清楚了。
“好了,不就是一套衣服吗?我去买。”他起身,往门口走。
吴玉珍追到门口:“钱,你拿着钱。”
“一套衣服的钱我还拿得出来。本来就是我应该出的钱,再拿你们的,我真的是大逆不道的儿子了!”
吴玉珍听出儿子话里的不满,一定是埋怨她刚刚的话重了,可她刚刚有那一句话错了?捏着钱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躺在病床上的金成则叹了口气:“你就不该要他去买什么衣服,家里找一件没怎么穿过的,也是一样的。”
吴玉珍:“好坏买一件,取个好兆头。”
“这些都是虚的。”金成则摇着头,“一套衣服,加鞋子,再次也要百来块,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呢?往后我不能干活了,家里的开支怎么办?他们两个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咱们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吴玉珍:“人活一张脸,再精打细算,起码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你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出去的时候连身新衣服都没有,别人会看不起咱们。这些我仔细想过了,以后王凤萍看病的钱咱们一分也不拿出来了,我们管好我们自己,不指望他们,他们也别指望我们。”
“那怎么行?你不给她看病,咱们金家岂不是要绝后?没了后,就是绝户,我怎么有脸去见祖宗?”
这确实叫人难以接受,吴玉珍又眼泪汪汪起来:“可这么多年了,吃了那么多药,没有一点起效,这就是个无底洞啊。而且,我怀疑给她的那些钱,她根本就没有去买药,而是用在了别处。你看她那个手机,一定不便宜。咱们家这种情况,她还有心思去买这种东西,整个清泉镇都没几个人有这东西,她买了有什么用处?纯粹是摆设。还有衣服,每个月都要做新衣服,人也长得不好看,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做那么多新衣服干什么?”
金成则嘱咐道:“这些话你别在她跟前。”
“我当然知道不能当着她的面,只在你面前发发牢骚,要不然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吴玉珍望着窗外,“想想文辉当兵刚回来那会儿,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平了,原以为一定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那时候冯瑞英多羡慕咱们啊!现在呢,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咱们羡慕他们了。惊尘那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找到颜溪那么好的姑娘。人长得漂亮不,手也巧,性格也好。你都是清泉镇的人,喝得都是清泉镇的水,王凤萍和她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金成则:“一把钥匙配一把锁,这都是注定的。咱们儿子和惊尘比起来,不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娘的总还是向着儿子的,虽然金文辉刚刚的言行很伤吴玉珍的心,但也不忍心把儿子得这样不堪。
“儿子也是不错的,无论从相貌还是工作,也不比惊尘差。都是因为这几年,带着王凤萍四处看病,性情才变了许多。”到王凤萍,她一肚子牢骚,“我真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倒好,结了婚跟没结婚一样,只想着自己。”
金成则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