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声酒壶砸碎在地的声音,一个男人从外面正一摇一晃的往屋里走,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闪电雷鸣,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魂一般。
床上的小孩并未入睡,可也不敢睁眼去看,拍着小孩身上的手也是止不住的发抖。女人害怕急了,斜靠在床的围栏上,试图将自己的影子遮挡起来,与床融为一体,不让男人发现。
可那酒醉的男人,并不打算停下来,一步一步的靠近这屋子,摇晃的拖着本就笨重的身子。
男子已有些发福了,曾经帅气的脸,这时也变得狰狞起来,引起过无数少女羞涩的唇,也抖动着,似是怕冷,又似是酒醉,越发的不能控制起来。
隔壁屋的老仆人趴在门上,不敢出来,摸了摸额头上的还残留着的伤疤,像是在警戒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冲上去了。
噗通一声,男人应声摔倒在地,疼的哇哇叫了起来。屋里的女人,隔壁的仆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后果,同时冲了出去。
女人将男人从泥潭里拉了起来,勉强的,眼里留着泪,牙咬紧了下唇,一步一步将男人挪到干净的地方。老仆人跟在后面,把男人的鞋子捡了起来,也放在了干净的地方,又去外面找干净的毛巾。
也许是真的摔得痛了,男人趴在女人的身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慧慧,这次我们真的要撑不过去了,外面全疯了,毛尖儿价格止不住的下跌,我存的那些茶全成了废物,这怎么办啊。”也许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男人又再说了一次,“怎么办呐。”
女人用拍过孩子的手,同样的拍着男人,安慰着,“实在不行,我们去求求我爹,他会救我们的,总会有办法的。”
男人仰望着女人,也不管自己的脸,早已不如以前帅气,央求道,“你去好不好,我在外面等你,我怕他又打我。”
女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空气也随之静了下来。轰,一声雷鸣,震醒了女人,含泪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去。”
老仆终于将干毛巾拿了回来,递给女人,看着女人将男人的脸上擦干以后,又去一边的柜子里,找能够让男人换一身的衣裳,几近见底的柜子,也只剩下一些粗布了。
女人也发现了空手而归的老仆,随即说道,“你带巧哥去你房里睡吧,我把他扶上去,等过了今晚再说。”
老仆应着便去把床上睡着的小孩,抱着去了自己的屋里。晚些时候,那边屋里又传出几声嘶吼声,男人的骂声,女人的哭声,老仆回身捂着小孩的耳朵,说道,“巧哥,不怕,不怕,丑婆婆唱歌给你听。”说着就轻哼了起来。
无论怎样的暴风雨,第二天总有晴天来临。清晨,小孩刚喝过米粥,女人便顶着红肿的眼过来看他。
“巧哥,昨天晚上听婆婆的话了吗?”女人勉强笑着,用手来抚摸小孩的头,小孩也乖巧的磨蹭着,享受着这空隙里的温柔。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家里的铺子先关着,你带着巧哥不要出门,等到我们回来再说。”
“你去吧,我会好好的看住巧哥的。”
两人再回来时,已是月余过后。母亲悲愤的脸,与父亲得意的脸交织在一起,疑惑着思明,也不知这一趟外出能不能救得了将要破碎的家。
也不知过了几晚,正在睡觉的思明,被一阵抽泣声惊醒,床边传来母亲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巧哥,你要争点气,不要像你爹一样,娘亲的下辈子都只能指望你了,我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一个影子进来,朝着里面就吼起来了,“你对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到底有完没完了,跟着我就这么委屈你,当初又不是我求着你。”
“什么叫有完没完,我爹没了!巧哥他外公没了,这种事,你还让我瞒着他···。”母亲大哭了起来,柔弱的声音里有着另一种决绝。
阴影里,思明紧咬着嘴唇,一点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醒着,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糟糕,可是分给自己米糕的外公,彷佛还近在眼前,眼角处的泪珠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顺着耳朵,滑倒了枕头上,浸湿了一片。
“小声点,你也别哭了,等这阵子过去了,我的钱都回来了,再带着巧哥回去,好好的给他外公磕头。你要哭得人尽皆知了,债主找上门,知道我没有垫底了,那时候,我们都得去讨饭吃。”父亲又好声好气来哄着。
思明算不得十分早熟的孩子,到了五岁才仅仅能握住汤勺,还时常滑落在地上,也许正因如此,才格外能察觉父母之间的微妙气氛。
“娘,你怎么了。”思明揉了揉已经干涸的眼睛,起身对母亲说道,恰是时候。
母亲本就已经有些软和了,听到孩子醒了,赶紧抱了上去,用手拍着后背,勉强哄着被吵醒的小孩。
父亲见此也悻悻然的出了屋门,去另外的房间里睡了。
思明的忍耐,终于有了回应,又过了月余,院子前面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也时常有人上门来串门了,最常说的话,便是‘这事情终于要熬过去了’。
再后来,隔壁的曾婶也上门了,来问母亲借一碗米,母亲爽快的去厨房了舀了一碗,临走时,还叫曾婶随时再来借,完全不是那个之前连出门都要躲着人的母亲。
秋风渐起时,思明突然发起了烧,父亲叫来了郎中,煎了几副药,也不见好,到了晚上,更咳嗽的厉害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