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小窗内正有人在挑灯夜战,桌上摆着马斌给的账本,思明拨弄着算盘,一两银子一斤茶砖,这价已卖了许多年。可这吕东家却偏偏只给八贯,就算勉强卖了,少赚些银子,传出去也只会更让别人笑话这马家势微。何况优待新来的东家,勉强以前的主顾,与夏家又有什么区别,这茶还不如不卖。
与吕东家商谈过几次,软的、硬的都试过一遍,对面也没有松口,思明觉得这事也该瞒不住了,迟早要与马叔说清楚,拿了注意才是。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跑腿的,替两边传递些不能摆上堂面的事情。
梁家是个什么样泥潭,思明并不是很清楚,可梁恬说过一些不愿意再继续呆下去的愿望,如今两人有意,也该打算一番。
突然,思明站了起来,提起桌上的油灯,去一旁的书架上拿了账本过来,比东郊还要偏一些的客栈,一年下来,养几个伙计,几个婆子,一个掌柜,便剩不了许多银子了。这家里还能维持现在这样,大多还是靠马家给的二百两的岁银。
马车不养了?不行,这偏远的地方,不养去哪儿都不方便。那父女两个的银子,也不能抠了,也不知道他俩怎么能够做到每年回来时,都跟个叫花子一般。
古书上有说‘开源节流’,目前这家里的节流是没办法做到了,只怕还要开源才行,可是这开源谈何容易。拿着手上有的钱去去买铺子也算个主意,只是那铺子一年能回几个钱,远远不能满足思明所需。
梁家虽不受人待见,却也白地城里的富商,除去茶中八家看不上,其他却是随便挑一挑,远没有自己的份。
当年父母靠着马家做生意的事,思明也并非没有想过,这白地城的茶生意却难做,除非去外面卖茶。
“东家,顾老爷想与你商量些事。”思明正想到纠结处,外面却响起了阿武的声音,再看那挂在天上的弦月。
“现在几时了。”
见有了回应,阿武吹熄了手里的灯笼,进了屋,说道,“亥时了,也不知道顾老爷怎么想的,往日早该睡了,今日却在那里一直喝闷酒,惹的姑娘也不开心,一直在那儿闹呢,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真是有趣。”
阿武话还未说完,外面已有一个人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思明啊,舅舅我···。”
不等屋里的两人反应,那人已推门进了屋,兴许是门槛绊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直接爬进了屋里,这一摔还不算,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作势便要呕吐,吓得阿武赶忙跑了出去拿了火盆放在顾文德的面前。
思明正烦恼自己的事,哪有精力来管这两人,一个前些时候醉醺醺摔了人也就罢了,另一个还跑到别人屋里来吐,也真是两父女。
思明走过去,想把人扶起来,却怎么也搬不动,才发现外面的顾盼正望着里面,并没有打算过来帮忙,“过来扶一下。”
顾盼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后了,说道,“出去玩、或者解酒,你得答应我一个。”
还讨起价来了,“出去玩,明天就让你出去。”话音未落,顾盼已跑了过来,扶着顾文德,轻松的将人放在了屋里的软塌上。
“你爹怎么了,刚才我回来时还好好的。”
顾盼撇了撇嘴,说道,“我就吵了几句,他就这样了。”说完又心虚的看了思明几眼,眼看糊弄不了,又继续说道,“我就说,如果我娘在,我就不会受这些苦,他就不开心了。还喝了店里最贵的女儿红,这事情你得算在他头上,不能怪我。我可是一滴酒都没沾。”
得,想省钱是不可能了,“你何苦与你爹说这些,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他这些年在躲些什么,但肯定是为了你好的。”
顾盼从未想过,一向洁癖又毒舌的巧哥哥会说这些体谅人的话,竟也有这样关心人的时候,便凑了上去说道,“梁姐姐同意了?”
见思明不回答,顾盼去一边坐了下来,装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我说巧哥哥,你就是这方面太过于迟钝了,昨天晚上的事,阿武也跟我说了,我觉得梁姐姐很不错的。”
阿武在一边却慌了,自己一时嘴没把严,这小姑奶奶却把话全漏了出来,不想后面的话却更是雷区。
“只是可惜了怡姑娘,巧哥哥,我敢保证,当年如果你去说了,怡姑娘也会同意的,也没有那个书生什么事了,对了,阿武,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我看他还没有我巧哥哥一半好。”
“出去!”不管思明愿不愿意承认,铭怡像是一根插在肉里的刺,如果不去管它,还算好些,碰到时却是忍不住的痛。
阿武见到此情形,立马上前拉着顾盼走了,这要再继续说下去,又要看好几天的冷脸了。
躺着软塌上的顾文德,却开始打起呼噜起来了,丝毫不在意这并不是在自己屋里,思明去柜子里拿了许久不用的薄被搭在顾文德身上。
月光打在门口处,充满着诱惑,思明回去披了件衣裳,出去找了地方坐着,四处本就没什么人家,夜深时更加静谧,不知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但这里还是太小了,也许应该有个院子,每到月圆之时,两人在院中赏月该是怎样的场景。
这样想着的时候,思明又回去算起账来,买院子又是极大的一笔开销,还要雇一个婆子烧饭做事,越发的睡不着了。
第二天清晨,阿武依惯例去房里叫东家起床,唤了几声,才听得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