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王三正要启程去西北山上找相熟的木料商时,吴清却找上门来了,拱手作揖,便是有事相求,不为别人,为的是刚去的那间铺子,“梁姑娘说,铺子隔壁的棚子要搭起来还需要一些木料干草,希望东家能一同去看看,好作定夺。”
天下便正有这么赶巧的事,马家的宅子早不修缮,晚不修缮,偏是这时候修缮,而东郊的铺子也偏是这时候遭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当真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她。
皱着眉头,浅浅的说道,“告诉你家二掌柜的,先在铺子里等着,下午便来马家宅子里拉木料,要柱子,梁子都有,至于顶上用的干草,我让阿武从乡下找些送一些去,如果没有人会扎,便留拉阿武去扎,半天横竖能做好。”
吴清应了便就去了,本以为要蹉跎几天的事,偏偏能这么快,只是马家又不是做木料生意的,去拉回来的只怕是陈货,也只能希望没有被白蚁蛀了。果真回去也这么跟梁姑娘说了,她反说,东家不是这样的人,横竖能让我们用的,你到不要乱猜。
西北山高,又一山接着一山,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最缺不了树,有树的地方便有生意,有生意的地方就有商人,有集市。
靠着西北山脚下的一条街便是这么一个地方,按白地城的规矩,木料到了秋季的时候好卖,一来茶商们送来了钱,二来种茶人得了闲,有时间去搞旁的东西了。
因此王三来的时候,人并不多,一条街上商人多过了顾客,每走进去一个人,也不管买不买,认识的便称一声王东家,不认识的便喊了句东家,终归都是我家料子来自山上最好的一块林子里,树干又直又少疙瘩。
常做跑腿的王三,自然有一家相熟的店家,虽称不上这条街里最好,但也算是老顾客,能拿到最便宜的价。
“王东家,今年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今天又是在给哪家跑单?”满脸的胡须,一对唇薄如细饼的藏在里面,一张一合都看不太清楚,可话又殷切,怎么看都是眼前这个胡须男子在说话。
王三径直进了店里,一屁股坐在谈生意用的椅子上,便拿出一张昨夜列的单子来,“是哪家你就别管,做生意这么好奇,也不怕撞了忌讳,得亏我是不计较的,要是计较的只怕转身就进别家店里。”
只怕你才是最计较的那个,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到了嘴边却成了,“那我换个说法,这回又是拉到哪家的宅子里去。”说着便去抢了王三的单子,拿过来看,边看边咂嘴道,“这柏木倒是随时都有,只是这银杏木最近却是没有,别说一根,就是半根断的都没有。”
王三听罢抓回了单子,便要回走,也不做声,待快要到门边时,那胡须男子终于叫住了他,扯着嗓子说道,“东家,我的东家,我有还不成嘛!上门的生意不做,我还能跟钱过不起吗?你等着我去后面说一声,一定把货留给你。”
说罢,便穿门去后面,顿时没了身影。
王三也不着急,重新回来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便有一伙计提着热水壶,托着茶杯,过来上茶。一座白地城哪里都少不了这茶!
半盏茶后,那胡须男子终于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兴冲冲的说道,“前儿剩了两根,一根让佘家定了去,还剩着一根,今天东家就抬去,我也落个清静。”
王三抿嘴说道,“往日来,哪有这么紧俏,你可别做那阳奉阴违的商人,为了抬价做出骗人的话,改天我有大东家买木料直接不找你,找别人,那亏的可不是我。”
胡须男子倒是一脸真诚的说道,“王东家你有说不知,前儿梁家又是修园子,又是盖茶楼的,耗了不少好木头,这条街都让人给挑遍了,我赶了个晚集,还剩两根搁着,这回是真没有了,要买只能等下个月从外面给运过来了。”
“要不是认识了许多年,我也不会这么容易信你,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搞鬼就是了,这唯一的银杏木品质如何,让我也瞧瞧去,毕竟是要做大门外的牌子,太丑我丢不起这人。”
那胡须男子,一面将人往后面请,一面贫嘴道,“和王东家背后搞鬼,吃亏的只怕是我,我哪能做断自己财路的事。”
两人从铺子的后门出来,一条大路又走了十多分钟,方才到一座大单间的房子大门外面,胡须男子取了别在腰间的钥匙,推开了大门,是一间房梁高得不像话的空旷屋子,又把钥匙挂在门后,便与王三一同进到里面去。
一股泡桐油的味道扑面而来,王三下意识的捏了捏鼻子,胡须男子却是习惯的,直接领了王三到里面去,一根还未剥皮的银杏木,直且无多余的疙瘩,品质还算可以,心里有数便出来了。
直到回了店里,才慢悠悠的说道,“说吧,既是最后一根,想必也想卖个值得的价格,今日让我遇上了,我也认亏,但我可亏不起许多,毕竟我也是替东家买的,高矮都有个价。”话说满了,也只一个意思,太贵不要。
果然,那胡须男子眼睛转得跟算盘珠子似的,恨不得多长几个够多扒几下,便能多出几两银子,过了许久,终于颇为坚难的说道,“这么的,前两天佘家一根给了我五十俩银子,王东家既是老顾客,又挑在后面,便给个四十五两如何?”末了又加了一句,“这也是个良心价了,王东家不会亏的。”
“前几年还是三十两,今年你便要收我四十五两,哪有你这么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