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的确就是大皇子口中的“白公子”。
她拿着袁家的令牌来京城,肯定不是为了大皇子,而是为了薛池。
薛池回国,放弃了他在梁国的身份,就意味着他心有不甘,想要争取。
薛湄把自己当这个年代的人,她需要亲人。
若她扶持大哥做了皇帝,大哥忌惮她,反过来要杀她,这种狗血剧情,薛湄也想过无数回。
最终,她都会说服自己:帮大哥达成心愿,让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安身,这是她想要的,她愿意。
她不图什么。
故而,她也打算暗中行事。
可一个屋檐下住着,大哥若是这点敏感都没有,他也难成大事。
迟早要摊牌的。
“……袁家根本没心思帮大皇子夺嫡。”
薛湄如实对大哥说,“他们要布下运输网,掌控整个楚国的血脉,这才是关键。
将来不管谁做皇帝,想要对付袁家都难。
故而,是不是大皇子,对袁家毫无差别。
甚至,大皇子未必就对袁家有利。
大皇子请求袁氏,不止一次了。
我拿着袁家的令牌,正好要上京,大老爷就让我顺手处理此事。
我之所以接手,就是要摸清楚大皇子在京城到底有哪些底牌。
我这个身份,肯定不能让大皇子和成兰卿知道。”
薛池点点头。
他早已猜到了。
现在他不想知晓这些。
他只想知道,薛湄到底是如何说服裴相的。
她只是去见了见裴相。
“……总不至于你救活了裴家十小姐,裴相就这样帮你吧?”
薛池问。
薛湄:“哪有那么容易?
裴相那般狡猾,就像滑不留手的蛇,得打他的七寸。”
“他的七寸是什么?”
“裴家这些年韬光养晦,看似被皇族吓破了胆子。
但是你知道,他们每个庄子上有多少人吗?”
薛湄问。
薛池没想到这点:“多少人?”
“一处庄子至少五千人。”
薛湄笑道。
薛池愕然。
他对庄子不陌生,一处庄子有一千人,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担心它暴动。
若是藏了五千人,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样的庄子,裴家有六处。”
薛湄笑了笑,“也就是说,裴相至少隐藏了两万多人在自家。”
薛池倒吸了一口凉气。
“锦屏给我易容,我登门去问这件事。
不管他怎么解释,他听到之后都会吓得半死。
故而,他需得听从我的吩咐,公开支持大皇子。”
薛湄道。
薛池光听了,都能感受到裴相那个瞬间的胆战心惊。
他又好奇:“裴家藏这些人,多又不算真的多,少也不少,他们藏起来做什么?”
“那些都是流民,前些年家里灾荒跑出来的。”
薛湄道,“当时裴家庄子做好事,收留他们。
灾情一过,这些人都是壮劳力,他们不仅仅可以种地、开荒,还能做其他的手工业作坊。
大哥你想想,两万多人为你创收,不需要上缴一分税给朝廷。
这些人都是流民,没有户籍,也没有家乡与财产,给他们一口吃的就成。
裴家从中得到的好处,是非常庞大的。
他们很隐秘,因为那些流民比裴家更怕被官府发现。”
这个也很能理解。
如果遣送他们回原籍,他们没有田地,多半是饿死;哪怕有田地,也未必能养活自己,赋税很重的;而官府也不会真的送,只是把他们赶走。
他们又要流离失所。
裴家不虐待他们,只要劳作就有饭吃、有房子住,他们为何不维护?
裴家虽然占了他们的便宜,但没有裴氏这样的门第,其他人也没本事占。
双赢好事,故而这些年没人知道。
但薛湄看过楚国的人口报告,在五年前水灾之后,肯定会有个人口数目大跌,而后缓慢增长。
但增长的速度不对,尤其是没有受灾的地方。
当然,薛湄之所以关注这个,是历史上这个时期,就有过门阀隐藏人口的历史事件。
她只是根据事实反推。
所以,她和锦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谁家在隐藏人口。
裴相一直做得很隐秘,突然被揭发,他当然害怕,一点缓冲都没有给他。
薛湄威胁他,让他第二天就要上书保大皇子,否则她就要把此事宣扬出去。
裴家的幕僚估计商量了一整夜,然而一夜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想要遮掩都难,只得赶紧顺从“白公子”的话,先保大皇子。
这段时间,裴家正在想办法把这些流民送走,再用雇佣的办法,将他们接回来。
“……其实,裴相还是有点自负,以为没人知晓。
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才会乖乖就范。”
薛湄笑道,“他还在暗中打听‘白公子’,比大皇子更好奇我的身份。”
薛池:“……”一点也不好笑。
薛湄这是让自己腹背受敌。
不过,的确是解决了大皇子的一个难题。
兄妹俩聊开了,薛湄顺便告诉他:“等修竹回来,我这边可能还有点大事,你到时候别太吃惊。”
薛池:“什么事?”
“暂时不告诉你。”
兄妹俩把事情说开了,薛池心情好了不少,不再烦躁了。
大皇子府那边,他暂时没有再去。
不过,袁家那几位少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