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是个人嫌狗厌的皇子。
他格调低,为人莽撞,偏偏御前受宠,不能得罪了他。
有他在场,众人顿时没了谈话兴致。
二楼静下来,一楼走动声音就更清晰了。
惠庆阁本身就是个宴请的院子,二楼是阁楼,并不住人,故而楼板挺薄。
一楼的人听二楼声音,转而二楼也听一楼动静。
薛湄带着丫鬟们进来的时候,瞧见了满屋贵女,当即笑容恬静,态度温和。
贵女们却统一瞧见了她的风氅,一时眼睛都直了。
甘家还有两位夫人在场。
大夫人当即轻咳,把自己目光挪开,笑着上前:“萧姑娘快请进。
失礼了,本该去门口迎接的。”
“不妨事。”
薛湄笑道。
屋子里不算特别冷,还点了两个暖炉,女孩子们都脱了外裳,薛湄也跟着样子脱了,只穿里面素白色绸缎襜褕。
她的风氅脱下来,直接交给了甘家的丫鬟。
丫鬟拿了下去。
甘家几位小姐心痒难耐,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去隔壁梢间。
“好软啊,这么一层浅浅的毛,又柔软又洁白。”
“暖和极了,你们伸手试试看。”
衣裳里面很暖和,一块儿手掌就能感受到了暖意了。
“听闻是匈奴人炮制的,咱们怎么不会呢?
那些布匹行,他们不会派人去匈奴偷师学艺吗?”
“哪有那么容易?
人家匈奴人几千年传下来的本事。”
“我也好想要这样的风氅。
没有风氅,一个围脖也行。”
甘家六小姐说。
她能想象,自己戴上那样的围脖,过年时候走亲访友,众人投来艳羡又嫉妒的目光。
“要不,咱们干脆把这件衣裳藏起来吧?
就说梢间失火了。”
甘六小姐嫉妒到了一定程度,就想要当场抢劫了。
好在其他小姐们尚且有理智:“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回头被家里知道了,会打死咱们的。”
“叫别人怎么说咱们?
那些侨姓士族,原本就看不上咱们,总说我们是蛮子。
咱们这么做,岂不是授人以柄。”
“可是我好想要这皮草!”
甘六小姐哭了。
她是真哭,眼泪滚落在薛湄的衣裳上,又顺着皮草滑下去。
甘六小姐哭得更狠:“这毛还能防水!”
众人:“……”甘家几位姑娘离开了好一会儿,回来时候还有人重新上了妆,导致客人们很好奇。
薛湄坐下之后,有人跟她搭讪,她便跟人家闲聊。
这次跟她说话的,是一位姓裴的小姐。
裴小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比一众女孩子都稍微大一点。
她在薛湄跟前,也做出一种“大姐姐”的姿态。
薛湄被鬼戎喂了一种东西。
后来她去了苗疆,才知是蛊虫。
那是鬼戎的本命蛊,是他从小拿自己血喂养的。
念咒语的时候,蛊虫可以出来替他杀人,当然也可以操控人心,一切都任由鬼戎处置。
只是他的蛊虫尚未真正练成。
对付薛湄的时候,他是既不想杀薛湄,又想控制她,才病急乱投医,把自己尚未成年的蛊虫拿出来了。
没想到,蛊虫刚刚进了薛湄的身体,鬼戎尚未来得及念咒,就被薛湄杀死了。
用蛊虫杀人、控制人,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一旦蛊虫被杀,主人也可能会死。
蛊虫在薛湄的体内,没有了主人的操控,它也不伤人。
就是薛湄到底不是它主人,所以当它感受到了另外气息时,它以为是自己主子,就拼命想要回去。
幸好薛湄没给萧靖承。
而后她去了苗疆。
苗疆的人告诉它,这种蛊虫是非常难得的,养在自己身体里没什么坏处,还可以用它施咒杀人。
薛湄唯一的疑惑,就是仪器为何看不见它。
“蛊虫是一种咒,它并非真正的虫子。”
苗王告诉薛湄。
薛湄:“……”因为“不符合科学”,薛湄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它在自己体内,哪怕苗疆的长老和苗王都说这是好东西,万金难求。
后来,他们教会了薛湄咒语,薛湄可以控制它,这才没有立刻将其赶出去。
跟它共生了这么长时间,薛湄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哪怕仪器监测不到它。
后来她安慰自己:“人体内是有寄生虫的,绝大多数可以一辈子与人一起生活,根本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
所以,蛊虫也只是另外的一种寄生虫而已。
不过,有了蛊虫之后,薛湄觉得自己还是有变化的。
首先,她皮肤变好了,有点类似新生儿肌肤的细腻,几乎零毛孔,紧致白皙,太空时代昂贵的医美都做不到这样。
其次,她的五官会发生一点细微变化,虽然看得不是特别明显,但很多人说她变漂亮了。
然后,她的肤龄也更年轻了,现在还停留在十九岁上,虽然她已经快二十三了。
在裴小姐眼里,薛湄应该是跟她一样的同龄人,所以她愿意跟薛湄闲聊。
提到了裴家,薛湄对他们家的历史很熟悉,还说了几样裴家深以为傲的事。
“……现如今想要买到最好的东西,肯定是找裴氏。”
薛湄恭维道。
裴小姐笑容璀璨。
谁不喜欢这样的恭维?
裴家的确是侨姓望族,原本是中原人,跟着姜氏迁移到了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