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很受冲击。
他曾伪装成永宁侯府的大少爷,自觉非常冒险与大胆了。
不成想,萧靖承居然冒充的是皇室。
比起萧靖承的行径,薛池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他甚至怀疑,萧靖承在齐国也有这样现成的身份。
“你就不怕被揭穿?”
薛池问,“一旦你被抓,就是死罪。”
萧靖承的眸光舒淡而冷漠:“那你就要去问问,十三个儿子当中,父皇最信任谁。”
薛池:“……你叫父皇,倒是很顺口。”
“我父亲也是皇帝。
要论起资历,我们大梁更正统,乃是中原皇室。
我叫建弘帝一声父皇,只有他占便宜的,我本该叫他老兄。”
萧靖承道。
薛池:“……”薛湄:“……”怎么面具都遮不住你的王八之气?
一别一年多,萧靖承好像变了点,他身上居然能看得出一点政客的油滑,不再是那个笔直的钢铁直男了。
毫无疑问,萧靖承已经在楚国打下了他的根基。
八皇子靖王在九皇子府逗留了大半个下午,这才离开。
他走了之后,薛湄和薛池还有点消化不了。
兄妹俩坐在客厅,半晌没有动。
此事的玄乎在于,它不可能是真的,但它的确是真的。
一国皇子都可以被外族人取代,这难道不是非常可怕的吗?
“……成兰卿有没有见过八皇子呢?”
薛湄问薛池。
薛池:“肯定见过了。”
成兰卿估计试探过。
正如萧靖承所言,八皇子在京里的受宠程度,绝不是大皇子、九皇子这些人能比拟的。
真的争辩起来,将近十年不在京都的大皇子和九皇子,才更有可能被怀疑是细作,而不是一直在皇帝身边长大的八皇子。
成兰卿和大皇子到了京城都三年了,一直没有对八皇子动手,肯定是她也意识到了这点。
斗不赢,还不如先藏起来,别叫对方发现了她,反而破坏了她的计划。
故而,萧靖承的眼线一年前才知道成兰卿在姜琷身边。
夜里回到了西跨院休息,薛湄的两个丫鬟还在吭哧吭哧背书,努力认字。
薛湄让她们要学会认字,她们已经差不多达到要求了。
能如此的,是因为薛湄给了她们一个捷径。
锦屏反而心事重重。
上次在街上,她跟丢了王爷,就能确定那是她前主子,对她的跟踪很熟悉,故而轻松甩开了她。
“……怎么了?”
薛湄问她。
锦屏跟着薛湄已经好几年了,不再是做暗卫时候的样子。
她变得像个正常人,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大小姐,您知道当初暗卫们如何说阿梦和玄狐吗?”
锦屏问。
薛湄摇摇头。
“阿梦是总教头,她是四岁开始做暗卫,天赋极高。
她和玄狐彼此对上了眼,破坏了规矩。
暗卫不能有情,更不可以相互生情。
故而,贺总领对我们说,阿梦亲自杀了玄狐,然后自尽了。”
锦屏道。
薛湄:“……”“我心里一直都知道,做暗卫便是这样。
玄狐和阿梦破坏了规矩,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锦屏道,“但是,王爷并未杀他们。”
薛湄笑了笑。
萧靖承又不是个变态。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小姐,每个曾经跟过王爷的人,王爷都不会轻易处置,只要不做叛徒。
阿梦这件事,可见王爷有容人之量,有宽容之心。
大小姐,你跟了王爷,此生都不用担心了。”
锦屏道。
薛湄笑起来。
她捏了下锦屏的脸:“你也太好被收买了吧?
你忘记了小时候训练吃得苦了?”
锦屏:“我是孤儿,又是女子。
若不做暗卫,便可能是最低等的娼妓。
活不过十七八岁,浑身恶臭死了。
和那样相比,我宁愿小时候吃苦,至少长大了能好好活着。
哪怕犯错了,主人也会另给一条生路。”
薛湄被她说得有点心酸了。
她总是用太空时代的思想,去代入这个年代的人。
在这个年代,想做一个人,其实挺难的。
人分男人、女人;又分良民、贱民;又分贵胄、平民。
有些人的命,还不如一只羊贵重。
薛湄也是孤儿,但她可以读政府免费的义务教育,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到了大学,政府还会帮她向亲生父母讨要前面十几年的抚养费,让她能顺利完成学业。
锦屏却不同。
朝廷不会有福利院,也不会给她机会受教育。
没有父母的女孩子,多半是被人牙子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卖给娼寮。
萧靖承没有杀玄狐和阿梦,的确让锦屏感动了。
在锦屏的意识里,暗卫都是王爷的附属,违反了王爷的规矩,就是死罪。
她却在王爷身上,看到了维护与爱惜,就好像王爷珍惜的,不是阿梦和玄狐的命,而是他们所有暗卫的命。
她这个想法,有点善良。
至少她不是在想,王爷要把人的价值榨干。
锦屏虽然一直做暗卫,心态的基调却是很阳光的。
“行啦,你现在又不是王爷的暗卫,你是我的丫鬟。”
薛湄戳了下她的脑袋,“别管王爷怎么待旁人,我会待你好的。”
锦屏莞尔。
主仆俩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