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更冷了。
这天,皇帝夜里歇在澹台贵妃的临华宫。
皇帝已经很久不宠幸贵妃了,但每个月都要歇一晚在她宫里。
大部分时候,就像普通人家的老夫老妻,两人说说话,或随便聊聊,或意有所指,然后就睡下了。
贵妃不会贪得无厌,她年轻时候性格火爆飒爽,现如今给皇帝留下的也是一个强势性格。
想要什么,贵妃都会直接说。
皇帝这次来,为的是跟她说说宝庆之事。
“……她实在太胡闹了。
待她回京,朕要令她禁足半年。”
皇帝道。
贵妃:“早该管管了。
陛下实在太偏心她了,让她无法无天的。”
宝庆出生的时候,皇帝还是太子。
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白,不像其他孩子皱巴巴的。
她像贵妃,生得好看,小时候又乖巧,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父亲往往疼第一个女儿,或最后一个儿子。
宝庆小时候粉雕玉琢,皇帝一瞧见她就满心欢喜,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的女儿们,他个个都疼爱。
“她乃是公主,再无法无天也不会做出谋逆等祸事。
无非是矜娇些。
天潢贵女,任性一点理所当然。”
皇帝说。
他可以说女儿,旁人说不得。
就连贵妃也不行。
澹台贵妃:“……”她轻轻叹了口气。
见皇帝不听劝,贵妃不打算再说什么,而是吩咐内侍:“来人,去端燕窝粥。
陛下,用点宵夜,就歇了吧,今日夜里挺冷。”
皇帝颔首。
他和贵妃进了内殿,宫婢服侍他更衣。
他打算简单梳洗,然后躺在床榻之上慢慢喝燕窝粥。
不成想,他这厢刚刚脱下了外裳,燕窝粥就端了进来。
皇帝微愣:“哪来的?”
去御膳房拿,肯定要小半个时辰;而临华宫的小厨房,今晚并未开火。
贵妃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小厨房准备的,还有滚烫的水和其他点心。
您想吃什么,让人去做。”
皇帝微愣。
继而他明白过来:“你的小厨房,也弄了蜂窝煤炉子?”
“安诚郡王送的。”
贵妃笑道,“甚是好用。
安诚郡王很会做买卖。
听说这炉子是成阳郡主造的?”
皇帝:“不错。”
“很好用。”
贵妃说。
皇帝沉默了下。
没过几天饷娴男〕房里,也备了好几个炉子。
寒冬腊月的,皇帝偶然要吃些什么点心,都直接在小炉子上做。
皇帝这才明白,这蜂窝煤炉子和煤矿的重要性。
只要尝到了甜头,此物就会跟柴米油盐里的“柴”一样,成为生活必需品。
“……明钰,这买卖还是得交给衙门,需得在工部之下,设个专门的煤炭司,管理煤矿开采。”
皇帝道。
萧明钰早已预料到了。
一旦皇帝意识到了此物的重要性,就会过河拆桥。
“伯父,侄儿早就跟工部的人交接过。
煤炭司统筹,侄儿的人负责具体事宜。
得到的钱,一半上交国库,剩下四成给内务省,侄儿拿一成,您意下如何?”
萧明钰非常自然询问。
皇帝便笑了。
“你早已想妥了?”
皇帝问。
萧明钰:“重利占为己有,是与国不忠,与伯父您不孝,侄儿岂敢?”
皇帝哈哈笑起来。
他又对萧明钰道,“你不当家,不知艰难。
朕为主天下,就是要处处替百姓算计到。
只是拿一成的利,委屈你了。”
“伯父记得侄儿的好,侄儿就不委屈。”
萧明钰道。
皇帝颔首。
直到此刻,皇帝才说:“成阳郡主能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萧明钰趁机道:“陛下,不如您认下她做义女,封她为公主。”
皇帝失笑:“胡闹,哪怕朕认了她做义女,那也只能封郡主。
要不然,规矩全乱了。”
薛湄现在已经是郡主了。
这个郡主,还是她自己讨要去的。
皇帝想起了她,心情总是很复杂,很难说对薛湄是喜欢,还是戒备:“……她是太后相中的儿媳,认义女就算了。
待她回京,朕自有褒奖。”
萧明钰:“她何时回京?
她一女子,去白崖镇这等重地,恐怕不妥。”
“她领了军医之衔。”
皇帝道,然后看了眼萧明钰,对他说,“明钰,朕劝你莫要走糊涂路。
成阳郡主心思深,并非良配。
后宅女子,温柔体贴方才是正理。
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细细体会朕这番话。
退下去吧。”
萧明钰是个认为女子也可“为主天下”的人,皇帝的话他听不下去。
从宫里离开,小郡王明面上就退出了煤矿生意,全部交了出去,暗地里仍拿一成利润。
银子像水流一样,聚集到了他身上。
皇帝可能都不知道,他这个侄儿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大的财富。
而财富意味着多大的力量,皇帝也没估算过。
萧明钰慢慢往回走,终于体会到了皇帝对薛湄的那点恶意,一时心头发凉。
他本打算回家的,却突然转到了荣王府去了。
有些事,他不想做,没兴趣而已;一旦他入场了,胜负就要由他说了算。
瑞王叔打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