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撩起车帘。
车外立了一人,深灰色风氅,修长挺拔,笑容温柔。
薛湄:“……”
安诚郡王真是阴魂不散。
薛湄和萧靖承都没想到,他们会在路上遇到萧明钰。
萧明钰大年初一离京,今日回来,就跟掐好了时间一样,正好遇到了瑞王出京的马车。瑞王每次亲自乘坐马车时,赶车都是固定的车夫,萧明钰一眼就看了出来——当然,最主要是他们后面那辆车,有个丫鬟伸出脑袋,正好奇东张西望,让萧明钰瞧出是薛
湄的丫鬟。
他这才拦车。
“瑞王叔,你们做什么去?”萧明钰笑问。
萧靖承:“有点事。”
他也烦死了,怎么哪哪都有萧明钰?他就不能跟死了一样,离他们远远的吗?
必须得请旨,让皇兄把薛湄赐给他,等薛湄除服了就成亲。这样,可以把萧明钰踢出去。
未来婶母也是婶母,他还敢造次吗?
只不过,贸然请旨的话,萧靖承担心薛湄不快。
薛湄说她会考虑,萧靖承只能等她考虑妥当,这是对她和对婚姻的尊重。
婚姻是萧靖承的人生大事,他从未想过纳妾,他的婚姻是专一的,故而他比其他人更重视。
“我正好忙完了,你们去哪里?我也一同去。”萧明钰直接道。
萧靖承:“……”
这还要不要脸了?
他待要发作,薛湄已经出声了:“我们去瑞王的封地金州。小王爷,您有封地吗?”
萧明钰当胸中了一箭。
薛湄杀人诛心,让小郡王脸色沉了下。继而,小郡王笑起来:“还真有,郡主。”
薛湄:“……”
她去看萧靖承。
萧靖承也不是很懂,蹙眉看着萧明钰。
萧明钰朗声笑了起来。他跟他们俩解释:“金州东南有个镇子,并非瑞王叔的封地,此事瑞王叔还记得吧?”
萧靖承当然记得。
那镇子叫丰南镇,是萧靖承特意拨出来还给朝廷的。
原本也是给他的。
他之所以还给朝廷,因为丰南镇就在海边,有最大的盐堡。
朝廷盐、铁都是官营,一座盐堡能给国库提供巨额的税银。先皇把此处给他,是想让他富足一些,可朝臣们和皇帝会怎么说?
这可是最大的盐堡,每年产盐高达全梁国的三成。萧靖承占据了它,是打算和朝廷分庭抗礼吗?
他还回去之后,皇帝很高兴,朝臣们也夸他懂事。“……瑞王叔您还不知道吧?丰南镇乃是您小时候,朝廷划给您的封地之一。您还回去之后,陛下为了遮人耳目,免得望族弹劾他欺辱幼弟,他把丰南镇赏赐给了我父。”萧
明钰笑道。
萧靖承:“……”
“如今,盐堡是朝廷的,但整个丰南镇是我安诚王府的。”萧明钰笑道,“正好,我也要去巡查一番。同行如何?”
薛湄也笑起来。
感觉萧明钰怼他皇叔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带上他吧。”薛湄道,“不带他,他也要跟着去。”
萧靖承还是不同意。
他上了马车,对萧明钰道:“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萧明钰急忙对薛湄喊:“郡主想不想去看盐堡?瑞王叔,您单独带着她去,朝臣们听说了,还以为您起了讨回的心思,恐怕又要聒噪了。不如我带着你们俩去吧。我去盐堡
,可是光明正大。”
萧靖承顿时想到了“小人得志”这四个字。
明明是先皇留给他的,他还回朝廷,现在想去看看,还要受制于人。
薛湄已经替萧靖承做了回答:“我不想看。”
其实,她很想去的。
在被萧明钰拦车之前,他们俩就说到了那个盐堡,薛湄还特别好奇。
“算了。”萧靖承懒得跟萧明钰一般见识,打败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忌惮他做什么,“你可要跟我们同坐?”
萧明钰立马解下了厚重风氅,打算上车:“多谢皇叔。”
车厢里又变成了三个人。
薛湄和萧明钰聊起了盐。
依照薛湄的历史知识,现在盐主要分三种:海盐、井盐和湖盐。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盐——岩盐,没有被开发出来,人们也不知道它的炼制方法。
“现在的海盐,是煮还是晒?”薛湄故意问萧明钰。
萧明钰不解:“什么晒?盐都要通过煮,否则如何能成盐?海水是晒不出盐的。”
萧靖承也看着薛湄。
薛湄自己脑海里快速搜了搜,发现在宋代之前,的确都是煮盐。
不管是湖盐、海盐还是井盐,都通过蒸煮得得到盐。
煮盐需要大量人工、柴禾、大锅,对场地的要求和限制,每次得到的盐产量很小;到了宋代,技术的进步发明了晒盐。
然而,晒盐因为其本身技术不太行,得到的盐还是很少,故而各处盐堡以晒盐和煮盐结合。
直到清末,技术得到了极大提升,发明了一种盐卤,可以让海水或者湖水大量结晶,晒盐才彻底取代了煮盐,成为制盐的主要手段。
“你是有什么办法吗?”萧明钰见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她的鬼才,立马兴致勃勃询问。
薛湄笑了笑:“没有,我就是突发奇想。我见过盐水晒干之后,一层薄霜呢。”
萧明钰:“……”
薛湄没有多嘴多舌,因为盐、铁官营,关乎重大。她对着盐堡指手画脚,皇帝会更加忌惮她。
她现在对这个皇帝有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