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乔心中一惊,窜起一点小火苗,又歇了。
谁能治她儿子?
那孩子是猴子转世,注定是那么个样子。听闻畜生命都短,他已经活了九年,还不知有多少光景。
他不爱喝那些苦药,喝了也没用。
孙乔已经不想给他治了,就让孩子痛痛快快活几年。
若他走了,就当母子情尽,无缘分了。
“……表姐,湄儿乃是卢家老祖宗,她是卢祁的鬼医弟子,医术了得。”萧靖承在旁说到。
孙乔想起了这茬。
因她常年请医,谁认识了名医,都会告诉她一声,她的确是听闻过“卢祁鬼医弟子”的名声。
“哦,澹台贵妃就是你治好的,听说你切了她一个肾。”孙乔道。
她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而听说过薛湄。
只是,她听到薛湄的时候,正好是她打算放弃给孩子治疗的时候。
孩子泪眼汪汪看着她,说:“娘,我宁愿死也不想喝药了。”
那段时间,孙乔哭了很多次,却也想通了,暂停了对孩子的治疗,所以她听到薛湄的名声之后,没有立刻找她。
而后,时间长了,她忘记了此事。
“对,我还救治过脏腑破裂的人。”薛湄道,“我想看看你儿子,你可愿意再试试看?”
孙乔却迟疑了。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荣昌大长公主府的小姐,是景家的二少奶奶,她娘家和婆家都很显赫,她请到的名医,不少人跟薛湄一样厉害。
他们都没办法。
薛湄见她不做声,笑了笑:“我也没把握,只是技痒想试试看。孙姐姐,你若是改了主意,再告诉我。”
说罢,薛湄站起身,“天色不早,我先回了。”
孙乔送她。
萧靖承让孙乔留步,自己送薛湄回了她的郡主府。
两人一路漫步,萧靖承问薛湄对景宛病情有什么见解。
薛湄倒是见过这么一例,但是情况不太一样,她也没把握。
她没有ct,没有胃镜,她很多事做不了。而且,她外科经验远远不及卢祁那样成熟,她也拿不准。
她只是想试试。
“……暂时还没有见解,我想问问卢家老太爷等人的看法。”薛湄道,“如果孙姐姐愿意给我治的话。”
萧靖承:“你想想办法。”
薛湄点头:“我尽量。”
到了角门,薛湄问萧靖承打算从哪里回去,萧靖承就道:“从郡主府的大门。”
薛湄又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两个人像傻子似的,送来送去。
萧靖承还对薛湄道:“表姐回京的事,暂时知晓的人不多。你若是进宫,别告诉太后。”
薛湄不太明白:“不能说吗?”
“主要是她娘还不知道。”萧靖承道。
薛湄:“……”
“当初是表姐非要嫁到长州景氏去的,姑姑并不同意。”萧靖承又道,“而后她孩子生病,姑姑也到处寻找名医,景家却话里话外是表姐不吉利,才生了个怪胎。”
薛湄:“公主没打上门去?”
“姑姑很生气,从此不去景家,还让表姐和离回公主府,表姐又不同意,母女俩闹得很僵。”萧靖承说。
薛湄:“……”
真不知该怎么说。
薛湄不了解孙乔,也不了解荣昌大长公主,所以她不知道到底是孙乔叛逆,眼瞎心盲找了个垃圾男,还是大长公主掌控欲太强,女儿结婚了还要管东管西。
她不做评价。
翌日,孙乔派人过来问薛湄,针线房上能不能帮她做几套衣裳,她给钱。
她现在还没有针线房。
薛湄自然说好,还主动过去,邀请孙乔来量体裁衣。
角门那边,是郡主府的人守着,薛湄过去很容易。
她到了孙乔的正院,远远就听到了吵闹声,还夹杂着哭声。
“若不是景家派人来找,我都不知你回京了。”女人的声音,带几分苍老,是克制的愤怒。
哭声是孙乔发出来的。
“娘,我实在没脸见您。”孙乔痛哭道,“又让母亲替我受委屈了。”
大长公主只有孙乔和孙俦这一对儿女,哪个都是心尖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既然回京,怎么不回家?”
“宛儿他不吉利。若是几个侄儿有个好歹,女儿万死难辞!”孙乔哭道。
她弟弟孙俦有嫡庶孩子八人,其中侄儿就有五人,如今都住在公主府。
孙俦带着妻妾去了任上,孩子们全部留在祖母身边,由大长公主亲自抚养。
驸马前些年就去世了,大长公主若没有儿孙绕膝,会特别寂寞。听到孙乔的话,她更是生气:“放屁!孩子有病治病,什么不吉利?你外祖父是武皇帝,你父征战一生,你落地时我随你父在边关。咱们一家三代,别说杀畜生,人都不知
杀了多少,哪个冤孽敢找上门来?
咱们这样的门第,这样的天潢贵胄,你说什么吉利不吉利?你那孩子就是病。要是不吉利,也是他们景氏带累了他!”
孙乔哭得更伤心。
薛湄来了,孙乔的丫鬟们都是新买的,不太机灵,又没见过这场面,不知道能不能通禀,全部傻站着。
于是,薛湄就把这些都听了进去。
她顿时就很喜欢这位大长公主了。
她走了进去。
果然见首座一妇人,着宝蓝色绣海棠襜褕,精瘦干练,眼睛里有锐光。
荣昌大长公主在戚太后跟前见过薛湄,知晓薛湄即将是戚太后的儿媳,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