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听了宫婢的话,赶紧拿上了她的行医箱,要往贵妃的寝殿去。
今天上午,薛湄去睡觉了之后,内侍们把贵妃挪到了她的寝殿,薛湄去看了,引流管没碰到,不妨事。
她的行医箱很沉。
见薛湄拿着,半边身子都歪了过去,萧明钰接了过来,替她背好了。
薛湄:“王爷好有男子气概。”
萧明钰听出来了,她在调戏他。
小郡王在女子丛中游刃有余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遭遇调戏,哭笑不得,又有点新奇。
“你省点力气吧。”萧明钰道,然后快步过去了。
只是,贵妃是腹部手术,目前穿得不特别严,外男不能进寝殿。
除了贴身服侍的宫婢,两名院判也只能在帐外候着。
帐内放了一盏明角灯,光线还算可以。
澹台贵妃已经醒了,痛不欲生,一声接一声哀嚎。
宫婢就是因此而吓坏了。
“县主,娘娘她怎么了?怎么疼得如此厉害?”小宫婢紧张问。
薛湄正在给自己消毒,又穿好了防尘服,戴好了帽子和口罩,才进去看澹台贵妃。
贵妃痛得剧烈。
薛湄:“娘娘,我先给您做个检测。若是没什么大碍,您就可以尝试忍一忍,会好的。”
贵妃也是跋扈性格,这会儿却没有发脾气的力气。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一个人无法掌控生死的时候,她这样脆弱,她根本没资格对其他人呼来喝去。
“疼。”贵妃眼里有泪,说着说着就哭了。
薛湄给她量了体温、血压和心率。
体温又降了点,已经到37度了,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血压升了上来,到了正常值;心率降到了86次/min,也是正常值。
“一切都正常,娘娘。”薛湄道,“疼可能是生理上的,毕竟那么大的伤口。您只能是忍忍了。”
“我好疼,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好疼。”贵妃哭道,“救救我,救救我!”
薛湄安抚她:“好好,您别急。”
她给贵妃输液,在输液瓶里按了下镇定的药,会让她的疼痛暂时麻木,然后她会睡过去。
这是不合规矩的。
若是在正规医院,薛湄给这种药,可能会面临被起诉。
但是在机甲上,他们有时候要发挥身体的极限,特别是人机对接的时候,要扩大自身的精神阈值,老大就会让薛湄给他注射一点。
一点点,不会上瘾,对身体是否有坏处,也没个结论。
输液之后,一直疼痛难忍的贵妃,果然慢慢安静下来。
她表情有些空白。
薛湄一直陪着,见她似乎要睡着了,仍是没有出帐子。
贵妃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了这天的深夜。
夜里醒过来,贵妃再次说疼。
整个过程,太医们都进不了,皇帝和太后们也被薛湄阻止探望,只薛湄一个人陪伴着澹台贵妃。
术后的第三十六个小时,贵妃的体温正常了。
她还是疼。
但是,这疼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难以忍受,薛湄就和她闲聊。
她跟贵妃说起了宫外的事。
她甚至告诉贵妃,她把贵妃的肾切掉了一个。
“……可本宫没有死。”澹台贵妃很惊讶,“你真大胆,不怕陛下要你的脑袋。”
“娘娘您活了,我便是有功劳,陛下岂会轻易要我的脑袋?若是您活不了,那我就要陪葬,也是我活该。”薛湄道。
澹台贵妃看了眼她:“你这个人,一点也不像太医。生生死死的话,太医们是不敢如此直言不讳。”
“大夫与病家之间,需要信任。信任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若是我瞒着您,您如何信任我?”薛湄说。
贵妃点点头:“本宫恨旁人欺骗。”
天南海北胡扯一通,贵妃有点疲倦了,就进入了梦乡。
她吃喝了点米汤,没有吃任何东西。
薛湄中途出来了一趟。
因为皇帝来了。
皇帝问她:“朕要进去瞧瞧贵妃,可使得?”
这位皇帝小心眼,最不喜欢旁人的忤逆。薛湄觉得还是不要去探视,但她又不能阻止皇帝。
她拿出了防尘服,让皇帝换上:“术后要防止感染。陛下,请您为了龙体,不要触摸贵妃娘娘,别过了病气。”
宫里的规矩,皇帝是不会到病人跟前去的,就是怕过病气。
但贵妃情况特殊。
依照皇帝的认知,被切了一个肾的贵妃,这会儿应该死了的。
薛湄却说贵妃还活着,皇帝有点不相信,这才非要去看看。
他进了寝殿。
贵妃躺着,胳膊上挂了奇怪的东西,是一种很透亮的玻璃瓶,里面有水,通过小小透明软管,进入贵妃的胳膊。
可能是不太舒服,贵妃睡着了居然有点打鼾。
皇帝很讨厌女人打鼾,可此刻的贵妃,鼾声那么响亮,让皇帝在旁边听了好半晌,心头震撼。
如此响亮的鼾声,就意味着贵妃没有死,精神比之前旺盛不少。
难道,被切了肾真的还能活?
这就太过于诡异了。
薛湄在旁道:“陛下,贵妃的体温、心率和血压,都正常了,这是非常好的表现,没有术后并发症,也无术后感染。
她现在唯一的问题,还是疼。估计要等明天或者后天,她疼痛消失,我才可以给她拔管,才能确定这手术成功了。”
皇帝看了眼贵妃身上的管子,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