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和和气气跟老夫人寒暄了几句,打的都是官腔。
她没答应什么,也没付出一文钱,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事毕,薛湄带着丫鬟修竹,去了二叔那边。
小客栈很破旧,已经有一位官员,带着自己的随从,死活要让二叔先搬到他家空置的别苑去住。
二叔左支右绌,急得一脑门热汗。
薛湄上前,三言两语,把这人给打发了。
“谁啊?”她问二叔。
“说是兵部的主事。”二叔擦了擦汗,“这叫什么事?”
薛湄笑了笑:“巴结上峰来了,这是个脑子灵活的。”
二叔汗颜。
他还是不太适应。
薛湄见小客栈里乱糟糟的,很显然二叔和二婶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二婶知晓有“好事”,她却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天大的事。
四少爷自己已经笑了半个时辰,二夫人真怕儿子抽风——到底是小孩子,远远不及大人有自制力。
薛湄来了,倒像是来了个主心骨,虽然薛湄是如此年轻的未出阁姑娘。
“……湄儿,我们一团糟。”二夫人拉住了薛湄的手,“还有人来搅合,你说如何是好?”
二少奶奶跟前没有了乳娘,也没有丫鬟婆子,自己抱着才五个月大的小小姐。
孩子不知是受惊了,还是换了环境不适应,不停哭。
二哥也在哄,小两口满头大汗。
四弟在傻乐,跟小客栈的伙计逗趣,也指望不上。
薛湄见他们真真一团糟,笑道:“二婶别担心,都是小事。”
她看了眼修竹,对她道:“修竹,你回去请戴妈妈等人都过来。”
修竹道是。
薛湄又道:“二叔、二婶,你们先换个好一点的客栈,离兵部稍微近些,租一个大院子暂住。
二叔明日就要去衙门点卯,我会让我的乳娘和两个丫鬟留下来,帮忙照顾孩子,二婶您带着二哥和二嫂去买宅院。
至于四弟,他就暂时充当门房的,接下拜访人的名帖,只说目前不适合待客,等安顿好了,再一一请他们,也不会得罪人。”
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二婶很感动。
二叔也觉得如此甚好。
就是太过于麻烦薛湄。
“你的乳娘和丫鬟们都过来,你可有人使唤?”二婶又问。
“我有三个贴身使唤的丫鬟,过来两人帮忙,还剩一个。我还有两个粗使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再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还要人怎么伺候我?”薛湄笑道。
二婶松了口气。
她果然跟薛湄和二老爷一起出门,寻到了更适合的客栈。
这家客栈也有个后院,可以整个儿包下来,价格是他们现在住的十倍。
可它很气派,庭院整洁,房屋也簇新;被褥干净蓬松,一切都符合二老爷现如今的身份地位。
薛湄财大气粗,替他们租了一个月。
二叔二婶非要推辞。
薛湄笑道:“这个时候,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们都知我有钱,这些是小数目。等将来二叔有了俸禄,难道你们还不还我钱吗?”
二婶便不再矫情。
欠薛湄的太多了。
包下了客栈的后院,店家派两名小伙计去帮忙搬东西。
这个时候,薛湄的乳娘和三个大丫鬟都到了。
乳娘戴妈妈抱过了哭闹不休的孩子,用力抚拍孩子后背,将孩子喝进去的风排了出去,孩子很快就不闹了,依偎在戴妈妈怀里睡着了。
二奶奶快要感动哭了。
“还是妈妈会带。”二奶奶擦了擦额头细汗。
“您别急。等安顿好了,再请个有经验的乳娘,小小姐还是很好照顾的。”戴妈妈笑道。
就在这边井然有序搬家时,客栈门口来了三辆马车。
下来的,是一位着宝蓝色深衣的中年人。他有两条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很严肃。哪怕他此刻笑容满面,也让人感觉他刻薄。
他是永宁侯府的总管家。
“二老爷,侯爷让接您回去。”总管家轻声细语。
他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跟二老爷说过话,有点把握不住分寸,神态与语气不太匹配,听上去格外怪异。
他先去了小客栈,得知二房的人搬家了,管家又一路找过来。
二老爷愣了愣。
二夫人看了眼薛湄,不知她有什么想法。
二少爷和少奶奶沉默不做声,带着父母做决定。
只有四少爷,他挨了三叔一巴掌,又受了很多气,恨透了侯府,他死也不想再回去。
收敛了他的傻笑,四少爷薛淮挡住了门,冷冷睥睨管家:“回?您老客气了,侯府高门大户,我们攀不上。”
“少爷,到底是一家人,何必为了点小事生分?难不成,你们还要侯爷亲自来请?”管家满面堆笑。
四少爷啐了声:“侯爷亲自来请,算什么荣耀吗?我爹可是四品官,你们侯爷算个屁!”
管家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了。
侯爷的确不算个什么。
没有权势,那侯府就是落魄门第,名衔只能骗骗普通人。
四品京官,乃是朝廷大员,的确可以不把那种落魄侯爷放在眼里。
“赶紧滚,否则我要打人了。”薛淮道。
二少爷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看上去很温和,此刻他也脸色不善:“请回吧。既然出了侯府,我们就不会再回去。”
离开的时候,什么也不要,破釜沉舟。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都可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