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方或举戟突前,或持弓殿后,率领骑队一路与敌军几经交战,甚至有几次险些被敌人围住,直到奔出十数里才算脱险。而随他一同冲出者,仅余二十骑。
褚方骑在马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黑烟滚滚的临湘,轻轻一踢马腹,向着南方远去。
…………
蒯越策马行于临湘街巷,自前年八月南下以来,历时一年有余,终于踏平了临湘。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漫长得多,若非张羡突然病故,恐怕再给他半年时间,他都未必有把握拿下临湘。
不管如何,临湘总算打下来了,他身上一直以来背负的沉重压力,终于能够稍稍有所缓解。
就在蒯越沉思间,有人来报:“禀报长史,伪长沙太守张怿,率长沙吏士于府门外请降。”
蒯越英伟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张怿居然向他投降?这可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想过张怿可能死守郡府,顽抗到底,也想过他乘此突围,乃至自杀,就是没想过投降。
蒯越当即加快行进速度,果然见到张怿率领十余名身着黑色吏袍的郡吏,跪迎于郡府门外。
蒯越心里虽然鄙夷张怿其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投降,可瓦解长沙士民的抵抗之心,对他们接下来的统治有百利而无一害。
蒯越下马来到张怿面前,问道:“足下就是张长沙吗?”
张怿恭恭敬敬拜道:“在下正是张怿,曾为临湘令,因父亲病故,才被长沙士民举为长沙太守,然而此事尚未得到朝廷认可,是以不敢当‘长沙’之称。”
蒯越目光扫过张怿身后诸吏,微讶道:“为何不见桓伯绪?”蒯越认识桓阶,当年后者曾只身入襄阳,讨回故主孙坚的尸首,然而他并未在人群中看到桓阶的身影。
张怿回道:“城破之后,桓功曹就离开郡府,不知去向。”
蒯越心里暗叹,桓阶终究是心志坚定,不为所屈,又问张怿道:“除桓伯绪外,我又闻五官掾刘元龙,其祖乃是司空刘公,为人才气不凡,乃长沙名士,昔日曾受故司徒黄公所辟,因见董卓祸乱天下,遂亓官还家,与桓伯绪同为长沙之冠,不知何在?”
张怿回道:“刘君已经在上个月患病去世。”
蒯越忍不住“啊”了一声,抚掌而叹道:“此等才士,本该报效国家,扬名天下,却死于江南不闻之地,可惜、可惜……”
张怿默然,死者何止刘蟠,这一战,可谓是直接把长沙打残了,长沙郡府三大吏,功曹桓阶隐匿、五官掾刘磐病故、督邮李永战死,三大吏尚且如此,门下、诸曹吏,死者之众可想而知。如今他身边大吏,仅剩下贼曹成绩一人。
…………
蔡升由于驻扎之地醴陵距离临湘最近,是以时刻关注着临湘局势,当褚方一进入醴陵地界,蔡升就已得知他的消息。
两人虽然互相闻名已久,却从未见过面,两人匆匆见过礼后,不等蔡升发问,褚方就迫不及待地道:“蔡兄,速速派人通知刘君,临湘已落。”
蔡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而后问道:“不知褚兄是否认识别部司马祝阿?”
褚方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自然认识。不知你和他是?”他和祝阿的关系,颇为一般,因为此人出身市井,涉足偷盗、赌博,褚方颇为不喜其人。因此哪怕知道他和刘景渊源颇深,褚方也没有和他多交往。
蔡升道:“我们相识于市井,乃是刎颈之交。”
褚方不由叹息一声,说道:“祝司马已经战死,这是我亲眼所见,就在城破当日。”
蔡升闻言立时色变,双目直视褚方,如剑一般锋利,良久,才稳定情绪,抱拳拜道:“还请褚兄告诉在下,祝兄是怎么死的。”
褚方不屑隐瞒,如实相告道:“他是被北军一名大将所斩,那人本来是冲着我来的,祝司马正好挡在路上,被其所斩。”
蔡升当然不会因此而迁怒褚方,又问道:“褚兄可知那人姓名?”
褚方摇头道:“我亦是首次见到其人。不过我虽不知他性命,但他骁勇善战,纵横战场间,如入无人之境,必非无名之辈。”
蔡升听得眉锋一挑,又问道:“不知那人比之褚兄如何?”
褚方沉默了一瞬,回道:“我不入也。”
蔡升大感意外,要知道,好武之人,即便明知不敌,一般也不肯轻易服输,更何况是褚方这种勇冠一地的勇士,对方到底有多强?才能让褚方甘拜下风?
不过就算对方再强,蔡升也不会放弃为祝阿报仇之心,刎颈之交可不是随便说说,愿意为对方豁出性命,才是真正的刎颈之交。
褚方见蔡升脸上神色,便知道他心里所想,然而不是他小看蔡升,他若是与那员敌将相遇,十有八九会死于对方之手。这不是他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蔡升勉强收拾心情,邀褚方回到醴陵,另一边,他亲笔写了一封有关临湘情报的书信,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酃县,交给刘景。
数日后,书信摆在了刘景的书案上。
说实话,临湘的陷落时间和他估计的差不多,他在一月份时就曾推断,临湘绝对挺不过三月,事情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最令刘景开心的,莫过于褚方的平安归来,这位出身于长沙,得到孙坚看中的猛将,刘景深怕他如历史一般死在临湘。
所幸因为他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