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将严肃扶起来,说道:“将市井交给你,我十分放心,只是有一点,我在市中实施的政策,绝不可妄动。”
严肃正色道:“这一点请刘君放心,在下自知才疏学浅,与刘君相比,直如愚人一般,绝不会妄动刘君政策,唯萧规曹随而已。”
刘景点点头,另外他几乎全部收入都来自于市井,自己日后虽然是位高权厚的主簿,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需要严肃这个新任监市掾为他的产业保驾护航。这事无需明言,以严肃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刘景扭头望向谢良,他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失落,短短一年间,他亲眼目睹刘景、严肃加入市楼,并后来居上,坐上他梦寐以求的监市掾宝座,他心里不感到失落才怪。
“谢史、谢史……”
刘景连唤数声,谢良才回过神来,他茫然失落的看着刘景,哑声道:“刘君有何吩咐?”
刘景暗暗摇头,就他这表现,估计日后市门卒出身的王朝都有可能先他一步上位。口中却道:“谢史,你日后好好辅佐伯穆,伯穆之后,你必有机会登上监市掾之位。”
谢良闻言精神不由为之一震,这还是首次有人向他做出“保证”,尤其这个人还是名冠长沙的刘景,简直把他的话当成至理,抱拳道:“小人日后定会尽心竭力辅佐严君。”
“他倒是适应快,这就称上严君了。”
刘景笑着鼓励他道:“努力。”而后又问二人道:“伯穆、谢史,你们认为谁最适合接任市左史?”
相比于犹犹豫豫的谢良,严肃毫不犹豫推荐一人:“刘君,在下认为市吏王朝为人勤恳,颇有能力,可为市左史。”
刘景轻轻颔首,又问谢良道:“谢史以为王朝如何?”
“小人也认为王朝是最适合的人选。”严肃这个新任监市掾都已经开口了,谢良哪敢和他唱反调,这时候当然是坚决附和。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刘景直接拍板定下,新任市左史为王朝。
自从去年将严肃招入市楼,除非遇到大事,否则刘景基本不再管事,市中一应事务全部交由严肃、谢良二人处理。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比刘景更熟悉市中工作,他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又和两人聊了一会,便让他们退下了。
接下来刘景又招王朝进来,当面勉励一番。之后是族弟刘亮,门下不比市楼,就在张羡眼皮底下,并且周围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如果他刚一上任就任人唯亲,安插族弟,必惹非议。因此只能暂时将刘亮留在市楼,等过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安置他。
刘亮纵然心里不太情愿,却也知道无法改变。
中午的时候,刘景带着刘亮来到陶观的胡饼摊前,他不是来买饼,而是专门来和陶观告别的。因为醉乡居有自己的厨人,他午饭基本就不在外面吃了。
不过刘景虽然不再吃陶观的胡饼,却常来饼摊找他聊天。
陶观真的、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才的人,智商、情商双高,以刘景心中对人才的划分,他能够和桓彝、严肃处于一个档次,逊于桓阶、杜袭、刘瑍。
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看法。如果按照历史本来发展,桓彝无疑会取得较高成就,而严肃八成会泯灭于众人,至于陶观,就更是如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倘若陶观是一个正常人,哪怕只有六尺渺小之躯,他也愿意将他招入麾下,使他有机会一展才能,奈何、奈何……
“刘君高升主簿,日后就不能常来市井了吧?”陶观硕大头颅露出一丝惆怅,刘景可以说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以平等态度对待他的人,这一点连蔡升都做不到,他非常珍惜这份友谊,可惜以后很难再有像从前那样畅谈的机会了。
“是啊,日后旬月都未必能来一次了。”刘景伸手指向身旁的刘亮,对陶观道:“他是我族弟刘亮刘子明,你也认识,我走之后,子仪若是遇到事情,尽管去市楼找他,他若不在,就找严肃、谢良、王朝……无论谁都行。”
蔡升离开市井后,刘景就接过了庇护陶观的任务,他离开前,自然也要安排妥善。
“小人何德何能,竟让刘君如此费心。”陶观不由重重一叹道:“小人只恨自己是一个残废之人,没能力报答刘君恩情。”
刘景心里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说道:“子仪,你有能力,且能力超群绝伦,只是世人看不到、不敢用而已。”
“……!”陶观立时双目泛红,久久无法言语,刘景的这番话,无疑是他这辈子得到的最大肯定。
“就算是我,也不敢用啊。”刘景暗暗叹道。
告别陶观,他又前往书肆与书肆主人告别,再去皮肆见周卫……
等到他和市中熟人一一道别之后,返回市楼,发现市楼外围聚集了数百人,他刚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直到他被众人团团围住,才知道是他即将离任的消息在市中传开了。
众人情绪激动,有人伏拜苦苦哀求,有人大声疾呼:
“刘君勿走!”
“刘君将要弃我等而去吗?”
“刘君一走,市中必乱,我等小民何依?”
刘景一露面,立刻引发了市中更大的轰动,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很快就将市井中央的十字通衢大道挤得水泄不通。为了避免发生危险,严肃、谢良带着市楼诸吏冲入人群,将被吵得焦头烂额的刘景“救”出重围。
然而人群并没有因为刘景回到市楼而散去,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