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平统计了永兴9月份的营业额,把所有的收支明细在两家人面前公示出来,结果能拿出来的收益垒起来还没有那一摞欠条有分量。
不用数,桌上有多少钱一目了然。
“咱上个月就赚这一点?”郭叔不相信,“恁多人来厂子拿货,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咋可能就给咱这一点钱嘞!”
“这还是我从里头硬抠出来的。”桑平眉宇间凝结着愁绪和躁意。
丁氏用力的拍着桌上一摞欠条,大声对郭叔说:“钱都搁这儿嘞。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你偷摸的贴你老哥家的多!你自己看看,这些条子上哪有一张是超过五十的欠条。你对你老哥真是大方啊。”
暴脾气的桑丽丽这会儿坐那儿沉默不语。从她脸上看不出情绪,这不意味着她心里没有情绪。
她这个当儿媳的总不能跟他三哥一样指着她公公的脸臭骂一通吧。
郭正军把桌上的钱推给桑平,诚恳道:“平哥,这些你都拿去。昨天晚上我算过嘞,我跟我爸前后给我大伯家拿了有七千多的货。我大伯家还上之前,这笔账算我头上。”
“七千多……”桑丽丽深感无力,也着实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
经过这件事,她刷新了对郭家父子的认识。没做生意之前都安分守己的,咋做上生意之后,他们一个个就开始整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真是让人火大!
看他们都不说话,郭叔向郭正军发表意见:“你大伯还钱之前,咱一分钱不得,光给他白干啊?”
郭正军目光怪异,“爸,你是不是还没搞懂啊,这厂子是咱自己的,赚了是自己的,赔了也是自己的。咱不是给谁打工的,是自己给自己干啊。我想听听你说的‘光给他白干’是啥意思?”
郭叔瞄了一样桑平。
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出卖了他的意思。
他就感觉他们一家人是在给那个寒着脸的男人打工。
丁氏不住的指点郭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看看,我就说你爸拎不清吧!就是跟人打工,也没有他这样的!”丁氏气不打一出来,“偷摸的把货弄走,你这是犯罪,老板都管告你!”
郭叔板着脸,“你不用吓唬我。”
“你以为我吓唬你呐,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你不进去坐牢,我跟你姓!”丁氏骂道,“真是老贱骨头!”
“行嘞。”郭正军沉着脸。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五味陈杂的目光微微偏向郭叔,“爸,以后厂子里的事,你别管。你也别往厂子里去嘞。你就一个任务,把大伯欠咱厂子的要回来。”
丁氏补充:“我们搬厂子里住,你啥时候把账要回来,你啥时候跟我们一块去住。”
郭叔埋着头说:“永忠跟他媳妇儿闹离婚嘞,这时候去要账不合适。他媳妇儿一把火烧了六千多的货,咋可能要的回来嘞。”
“比这还不合适的事,你都做嘞。你还在乎哪个?”郭正军不容他找借口,“不管要不要得回来,都得要。这个事是你撺掇的,你起的头,你负责收尾。不管他俩离不离婚,货是搁他家院子里烧的,就得算他们头上。”
“那两口子离不离婚都还没有个谱儿嘞。”丁氏庆幸的对桑平说,“幸好丽丽留了心眼儿,都是跟永忠打的条子。他媳妇儿来赊的时候,理都没理。”
那欠条上打的要是钱氏的名字,她真的被郭永忠一家扫地出门,算到她头上的账,就更难要回来嘞。
“那…”郭叔说,“把条子给我。”
“啥条子?”丁氏问。
郭叔:“给老大他们家打的条子啊。”
郭正军道:“你先把他们没打条子的账要回来再说。”
郭叔哑口无言。
桑丽丽不甘心这样一直吃亏。
她看向丁氏,“妈,上回三嫂说的那个登报打广告的事,我觉得咱可以试试。”
郭叔道:“厂子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拿不了主意,那还不如把执照上的名儿改成你三嫂的!”
“爸,你先回去吧。”郭正军再次提醒他,“我已经跟你说嘞,厂子的事,你不用管。你要是做不到,我帮你做到。”
郭叔有些生气。
丁氏把他往外撵,“赶紧回去到你老大哥家要账。他们说的话都顺你的心意,你快去多听听。”
余笙端着一碗中药从后院过来。
“丽丽,喝药。”
郭正军一惊,“啥药?”
余笙:“安胎的。昨天她过来,我带她去孔先生那儿看了看。孔先生给开的三副药。这两天丽丽的情绪影响了身体。昨天晚上她整宿没睡着。”
丁氏哭起来,抓着桑丽丽的手,“丽丽啊,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得好好的啊!你别忘嘞你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啊!”
桑丽丽红了眼圈,哽咽说:“妈,我都想把厂子交给我三哥嘞。咱家没做生意之前,啥都好好的。自从有了这个厂子之后,我感觉谁都变嘞……”
“你以为做生意容易的很啊?容易的话,那谁都管做成生意嘞。”桑平翻她一眼,接着催道,“赶紧把药喝嘞。你嫂子一早起来给你熬了一大罐子放冰箱,到喝的时候盛出来一些温一温,又不烫。”
丁氏揉去眼角的泪意,接过药碗,递到桑丽丽面前。
余笙腾出手来抓起桌上的欠条,“这么多人打条子啊。”
她手里这些欠条,起码有二三十张。
条子上的货款并不多,但加在一块也有一两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