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融冬院里过得甚好,确实是把“冬”都“融”了。
元娘看姑娘姑爷每日里恩恩爱爱地,每日都笑眯眯地,活像座弥勒佛,逢人便发压岁钱,又被人称为散财姥姥。
冬日里冷,本没什么好玩的,可是叔裕使人把院角的逸姝亭收拾了出来,拿厚厚的防风帘围了,生上暖炭,白日便挪过去。
虽说没什么大变化,可是挪了个地方,阿芙便高兴,两人往往也不要人伺候,在里面厮磨半日,也不知干了些什么。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转眼就到元宵了。
叔裕是去年院校对阿芙一眼上心的,心里总觉得这个日子特别重要,格外重视地策划了一番。
又是唤了裁缝来给她裁斗篷,又是要给她打新头面,又请人往家中送新的胭脂水粉,直把阿芙宠得有些怀疑:“夫君,你不会是要往家里娶小吧?”
看她一脸认真,叔裕失笑,逗她:“是啊,你可得贤惠些。”
阿芙翻个白眼:“那我便打死她。”
元娘吓了一跳,唬道:“小祖宗,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叔裕大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打死人呢!”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怎觉得你这日日吃着喝着,也不见胖呢?”手又滑到她小腹上:“不会是有了呀?”
阿芙脸一红,狠狠瞪他一眼,把他手打掉,不理他。
不见胖,那还不是因为活动量这么大吗!
叔裕开怀,自取了本书去榻上看。
阿芙由婉婉摆弄着试了几件衣裳,都觉得不满意,吩咐道:“今年的颜色格外暧昧些,元宵里穿埋没了,还是拿去年的旧衣服吧。”
婉婉取来一叠,最上面一件大红色的,正是两人初见时阿芙穿的大氅。
阿芙取下来,披在身上:“还是干娘给的这件好,不然今年也穿这件吧。”
婉婉道:“可今年的新头面是金子打的,反而不配了。”
阿芙点点头:“也是,那便算了吧。”
说着就要脱下,叔裕恰好抬眼看了看,一眼便认出这件衣裳:“慢着!”
看阿芙转过头来,他道:“这衣裳不错,就穿这件吧。”
想起去年元月时,这女子还远若天边月,今年就可以与他一起登城楼故地重游,不禁心里十万分的满足。
阿芙笑道:“我便说夫君是瞎花钱,做了这么多件新衣裳,最后还是穿去年旧的。”
叔裕伸手,她走过来,被他一拽拽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搂着摸来摸去,手感果然如他所想。
阿芙笑着挣扎,被他按住:“别动,我摸摸衣服料子!”
婉婉默,只想遁走,您都快把衣服料子摸秃了..
真到了上元节那日,阿芙还真就莫名其妙穿了一身和去年一摸一样的打扮..
原因是叔裕一定要她穿那身红大氅,因而头上不好插金的和点翠的;银的和珍珠的又觉得太肃静了,于是婉婉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去年用的小珊瑚钗,颜色刚好搭配。
穿上这一身,叔裕抚摸着下巴傻笑,阿芙也觉得有点熟悉:“欸,这身仿佛是穿过的啊?”
樱樱笑道:“姑娘忘了,去年元月同许姑娘钱姑娘她们出去玩的时候,姑娘也穿的这身!”
被元娘打了一下:“什么姑娘姑娘的,小蹄子嘴上不把门!”
叔裕摆摆手:“不妨,年节的,不打人了。”
阿芙笑着揉了揉樱樱被打的肩膀:“元娘干嘛打我们樱樱,今天是元宵节,我便要再做一回姑娘家!”
叔裕看外头已经掌灯了,牵了她的手道:“走吧?”
元娘她们都各自拿起伞儿扇儿的,准备跟着,叔裕大手一挥:“你们也随意玩去吧,叫小厮跟着,别被歹人跟了去。今晚不用跟着伺候了。”
阿芙吃惊:“夫君,就咱们两个上街吗?”
叔裕睨她:“怎得,我伺候你还不够吗?”
阿芙笑着挽了他的手臂,露出两颗活泼的小虎牙:“那自然好!”
元娘不放心道:“老奴担心外头人多...”想起叔裕是本朝第一将军,自己也觉得说得多余,话儿便拐了个弯,开始嘱咐阿芙:“那姑娘你自个儿留意些,别乱跑,别跟丢了二爷..”
阿芙跳脚笑道:“元娘也喊姑娘了!该打该打!”
元娘涨红了脸,又恼又想笑,看着姑娘姑爷相携着出去了。
转头看屋里站着的樱樱和婉婉,没好气道:“还不收拾收拾?我带你俩看灯去?”
看樱樱手脚慢了,又一瞪眼:“怎得,还真想打我老婆子不成?”
樱樱笑着窜远了。
华灯初上的时间,小厮低头推开裴府大门,熙熙攘攘的晚间街景如同画卷一般在阿芙面前展开。
叔裕站在她身前,回头,笑着朝她伸出手。
她也付之一笑,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跨过百年来被踏得锃亮的门槛。
有的百姓回头,看这深宅之中走出的一对璧人。
阿芙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突然有一种大不敬的“君临天下”的感觉。
虽说不让下人跟着了,但是叔裕哪里有过真没人伺候的时候,还是让周和持了盏大灯笼走在两人前面几步,既能开路,又能照亮,还听不到二爷二夫人的嬉笑。
说起来,对于向家乃至裴家这样的大户,什么好东西好景色没见过,等闲的灯市是入不了叔裕和阿芙的眼的。
只不过元宵这样举国欢庆的场景,位高权重者总喜欢凑个热闹。
走在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