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日头颇好,外面暖洋洋的,可是殿里虽然早早烧上了银炭,还是觉得阴冷。
皇后身上一股子凉飕飕的熏香味道,手比阿芙的还凉,让阿芙心更往下坠了几分,只觉来到了阴曹地府。
她拉着阿芙的手,笑道:“好精致的姑娘,难怪裴二郎喜欢。”
旁边的大宫女笑着表示赞同。
阿芙急忙福了福,也不知说什么,就杵在那。
“你闺名叫什么啊?”
“回娘娘的话,臣妾闺名唤作阿芙,芙蓉的芙。”
简慧皇后点点头:“嗯,人如其名。嫁过去多久了?可还习惯?”
“回娘娘,臣妾是七月初八过门的,婆母恩慈,嫂嫂爱护,一切都还好。”
“嗯,那边好。”简慧皇后明着跟她说话,却又扭过脸去同那大宫女眼神交流,搞得阿芙好不尴尬。
“你嫂嫂是个古板人儿,你要多多担待,她若是又老古董了,你也不必理睬她。”皇后笑道,大宫女也笑,看着极为慈眉善目。
阿芙怎么敢答应,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这就让臣妾羞愧难当了。嫂嫂年纪不大,可是办事是极为周全的,待我们小辈是极好的,娘娘是姐姐看妹妹,总觉得有些不够,臣妾一个外人看来,嫂嫂倒是从娘娘这里学来了不少管家为人的道理,值得臣妾好生学习的。”
这一番马屁拍的阿芙精疲力竭,只求皇后娘娘看在自己已经尽力了的份上开恩一回。
简慧皇后轻笑道:“碧霞,你看阿芙的小嘴,真是能说会道呢。”
那位唤作“碧霞”的大宫女捂嘴笑道:“二夫人果然好口舌,难怪裴尚书宠妻如命呢。”
阿芙彻底绝望了,她可不觉得“能说会道”“宠妻如命”是夸她的。
她任命地跪在皇后脚边:“皇后娘娘这样说可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一张笨口,恨不能说出对娘娘和嫂嫂崇敬的万分之一呢..”
她知道这样也免不过一顿奚落,索性自暴自弃,做戏做够算了。
皇后半晌没出声,然后悠悠道:“阿芙啊,叔裕这个人,皇上跟本宫都熟悉,是个能臣,也是个直臣,心里没有些许的弯弯绕,因而皇上和本宫都疼他。”
阿芙诺诺。
“这不过这傻子忒耿直,又重情义,你是他枕边人,他自然爱惜你。但你也要自律,不要毁了治国的能臣,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阿芙冷汗涔涔,连连叩首:“臣妾小小一女子,却没有这般的能耐。夫君也不过是怜惜臣妾罢了...”
碧霞笑道:“奴婢倒是知道裴大人入宫都要夫人送到府门口,亲近一番才能走呢,遑论这在家中是何等的景象了~”
皇后讶然:“还有这事?本宫竟不知呢,看来是本宫提点地晚了,唉。”
阿芙齿冷,想来碧霞说的是她回家给二哥哥送行那日,临走夫君亲她的那一下。
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碧霞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是臣妾要回娘家给哥哥践行,夫君正好也要出门,便一同出发了,实在也只是巧合罢了。”
皇后拍拍她的后颈,珐琅指甲套冷冷地划过她的耳廓:“这夫妻恩爱,原是好事。只是你初初嫁作人妇,一时放纵自己,也是有的。只是男人家整日在女人温柔乡里泡着,实在不是个好事,莫说惫懒了精神,磨坏了身子也是有的。”
一句句都扎进了阿芙的耳膜里,刺得她面红耳赤,眼眶胀痛。
碧霞笑道:“是啊,二夫人生得如此美貌,难怪绊得裴大人提不动脚呢。”
她又转向阿芙:“奴婢看二夫人这么单薄,想来侍候裴大人也力有不逮,不若娘娘便赐个侍女下去,也帮衬帮衬二夫人。”
阿芙死死咬着唇,不敢抬头,也不敢露出半分哭腔:“但凭娘娘做主。”
皇后和碧霞交换了交换眼神,倒不知道她这么能忍。
前几日王熙.来宫中诉苦,道她那个妯娌是个没骨头的软骨人,一天到晚赖在裴二郎身上,竟能惑得二郎开口呛声她这位大嫂。
一则是为了妹妹出气,二则也是得敲打敲打这位新妇,免得索求无度害了重臣,皇后这才将阿芙传进宫来教训。
但既然是第一次,万万没有直接塞人进裴府的道理,倒显得天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倒管起了臣子的房里事。
她本想着阿芙肯定会不同意,找理由婉拒,然后她便可以以此为由再教训她几句,谁知道阿芙躺平任嘲,倒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顿了顿,皇后端起茶盏,曼声道:“本宫倒不想插手你们房里事。而且你们初初成亲,还是子嗣要紧些,若是过上一两年你还无所出,本宫再派人帮你不迟。”
阿芙血冷,木木地又叩首道:“臣妾谢皇后娘娘的恩情了。”
碧霞还想说什么,一位内侍进来,跪下禀报:“启禀娘娘,穆淑媛求见。”
皇后了然,这是听说阿芙进宫,她穆家的姐姐怕自己吃人不吐骨头,来救妹妹了。
她也不让阿芙起来,微微颔首示意让穆淑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