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儿怔在当场,只觉得被人看得透透的,打心底羞耻。
“转世投胎”,难道这一世她的窘迫与苟且,就这么**裸吗,叫向芙一语道破。
不知觉中,她的热泪扑簌簌而下。
半辈子爬呀,爬呀,在贵人眼中,到底还是那个贱模样。
要办的事情很多,阿芙便叫婉婉。
婉婉不放心,把在房里闷了好几日的樱樱叫来伺候。
阿芙写了与向纯的和与铭晏的,想想又提笔写与穆夫人的——这段日子她不记事,叔裕又不知道她与穆夫人的感情,只怕穆夫人担心许久了。
提笔便是半篇,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写的不全面,阿芙撂下笔,把写了一半的家书团成一团。
一抬头,看到立在她桌前的樱樱正怔怔出神。
阿芙叹了口气。
她没有亲眼看到元娘的入殓——至于元娘遇刺的那一瞬,她因为过于恐惧,早已选择性屏蔽。
所以直到今日,阿芙心底还是会觉得,元娘没有死,只是如前半年一样,回了向家——又或是去了哪里,总之还有机会要相见。
可是樱樱是亲眼看着收尸、化妆、入殓......悲痛就如鬼魂般萦绕着她,让她朝夕不得安宁。
阿芙唤道:“樱樱。”
樱樱迟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过来:“姑娘?”
阿芙拉着她冰冰凉的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樱樱紧紧抿着唇,眼眶里渐渐充满了泪水。
这种事不能想,更不能相互慰藉,阿芙骤然也心痛起来。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樱樱哽咽道:“姑娘,不能叫元娘白死。咱们得报仇!”
阿芙笑里全是悲凉:“自然。”
“可是他们都说邀墨是中邪了,她如今也死了,咱们.....”
樱樱进来的晚,并没听到王熙用生命说出的那一句:“我爹让李丞相杀了乔贵妃的小皇子。”
在场的诸人,除了阿芙外全部身死,自然也无从传播,是以知晓此事的,还只有阿芙一人。
王丞相能够驱使李丞相杀人,自然是手上有李丞相的把柄,多半与当年裴仲据身死之事也有干系。
至于那个杀人的邀墨,阿芙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是纯纯的中邪——中邪了怎么不去杀王丞相?
好心狠的王右丞,将两个妹妹推进桓家和裴家的火坑,把一对亲生儿女卖给皇室,如今竟然亲派间谍灭口骨肉了。
但她还不想告诉叔裕这件事。
她没什么好报复的,就叫害死他兄长的恶人之一永不为他所知,也算是冥冥之中一点惩罚......
当然,王丞相不要想跑。元娘对她有天大的恩情,不让这厮付出代价,阿芙誓不为人。
她因恨意而微微扭曲的表情让樱樱一时有些担心:“姑娘,您是知道什么了吗?”
阿芙轻声道:“没什么。元娘生前最挂念咱们三个,咱们都得好好的。”
樱樱使劲点了点头。
阿芙不知道邀墨还有没有同党,王丞相既然不惜杀死王熙,当然也不会顾惜向氏女儿的性命。
好在叔裕最近派人把融冬院保护的很严,估计一时无碍......
阿芙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总抑制不住想起他。
倒也不是“想”他,只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他的身影,实在是很难剔除。
阿芙把家书都投了出去,果然,毫无音讯。
给向铭晏的路途遥远,还没寄到;给向纯的也没什么回应,估计向纯心里暗骂向芙多管闲事,直接扔进了火盆。
至于穆家,阿芙决定亲去一趟。
元娘没了,阿娘不可理喻,便多在干娘面前,尽尽孝。
回穆家前,阿芙想先进宫看看穆淑媛和穆良人,也好亲口跟干娘说说两位姐姐的情况。
只是如今皇帝昏迷着,进宫卡的很死,她着人往宫里递消息,一周多竟也联系不上两位穆娘娘,便想等叔裕来的时候,向他说一说。
谁知越是有事找他,越是跟他说不上话了。
距离她小产也有大半个月,叔裕每日都来陪上她半个下午。
若是看着她心情不错,还蹭上一顿不冷不淡的晚饭。
他每日拣些新鲜事跟阿芙说,阿芙有时候憋不住也笑上一笑,看起来倒是颇为正常,只是叔裕颇为巴结她罢了。
婉婉听周和说,凝之和谢韵刚来京城的时候,叔裕和一帮兄弟为他们接风洗尘,席上自嘲,说是每回凝之回京,都赶上他们夫妻吵架。
凝之问要不要谢韵来调解,倒被叔裕谢绝了。
婉婉有模有样地学叔裕说话:“多谢哥哥嫂嫂了。不过我如今发现了,这自己作下的孽,非得自己还不可。劳动哥哥嫂嫂,总有种胁迫阿芙的感觉。我呀,还是别惹我家这位母老虎喽!”
说的阿芙唇角一勾,也算他裴叔裕上道了。
结果上道之后,他反而不来了。尤其是阿芙还指望着他帮她联络进宫,他反而没了人影。
倒也不是完全不来,只是总是深夜里来趁阿芙睡着,看她一眼便走。
因为之前阿芙明令不许叔裕过夜,叔裕是偷偷来,偷偷走。
婉婉和樱樱那两个不争气的,也任他夜半到访。
要不是阿芙有一晚失眠,还不知道他们的这套伎俩。
那天晚上看着叔裕杵在她床前,吓得阿芙没敢动,第二天把婉婉狠狠问了一遍,才知道叔裕每晚都来,从不缺席。
“姑娘,我听周和说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