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朝他行了个礼:“爷,您吃了没?”
叔裕笑道:“吃过了,给你们专门另备了些。”他掂了掂手里的食盒,补了句,“头面好看,配你。”
羊脂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些羞涩地行了一礼道:“多谢爷,羊脂是跟着姐姐享福了。”
叔裕就只是笑,目光越过羊脂的肩膀,落到她身后微笑着看向他的三娘脸上。
晨光柔和,她依旧是那一身水蓝色的衣服,看上去口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可就是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叔裕注意到她丝绸般的长发上点缀的几颗白珠,更是增加了几分雅致。
叔裕朝她微微一笑。
三娘一只手扶着苕帚,刚刚直起腰来,对着叔裕还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人家昨儿才送的礼物,灼这样久,今儿就一样不差脸上头上都用上了,羞涩一笑。
羊脂极有眼力见,乐呵呵去搬桌子了,只听得头上珠翠一通乱响。
叔裕缓缓走到三娘身边,从她手中接过苕帚,然后把食盒递给她:“我扫,你先去吃点吧。”
三娘低着头,抿唇一笑:“好。”
叔裕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与她脚尖并脚尖,三娘都能感受到他的胸脯将她的发簪顶的一动。
嗅着她发间那股清洁的皂角味道,叔裕好想在这阳光之中拥她入怀。
老妇人拄着手杖从屋里出来,朝叔裕一笑。
叔裕急忙退开两步,浅浅一揖,因为语言不通,倒也没怎么寒暄。
三娘把满脑子的乱七八糟暂且抛到一边,将提盒放到桌上,羊脂也来帮着分餐。
打开提盒的那一瞬,两个人都禁不住“哇”了一声。
今天早上不是鸡蛋和粥了,而是周和做的香香浓浓的豆花,配了一碟酱豆。
叔裕控制着上扬的嘴角,也是得意得很,刻意隐去了这顿饭他并未插手的事实,热情相邀:“快尝尝,这是北边的口味,不知道对你们是不是太咸了。”
羊脂尝了尝,简直赞不绝口,囫囵不清道:“姐姐,你也太有福气了吧......”
三娘也震惊于这好味道,猝不及防听了羊脂这句,脸“刷”红了个彻底,急忙拿胳膊肘杵她。
叔裕装憨卖傻,故作不知,心中那叫一个乐开花。
这边吃着饭呢,他怕扫起地来扬尘,便先将苕帚靠墙放了,徒手去修整小院的篱笆。
这篱笆常年没有人加固,已是长得七扭八歪。
羊脂道:“爷,您别忙了,这篱笆原也是个花架子,连野狗都拦不住的。我们晚上都把屋门拴死,倒也无妨。”
叔裕有力将两个枝条茬到一起:“屋门自然也是要锁的,我看这篱笆也得修修。过几天吧,我叫人来砌墙,你们老老少少的,还是围起来安全。”
三娘起身过来,凑近看了看,蹙眉道:“二爷,您看,手都划破皮了。您快别弄了,我们这也没个做粗活的手套什么的。”
叔裕把手摊开一看,是那层层叠叠的厚茧子,被篱笆的尖头豁开了一点,别说出血了,他自己都没感觉到。
“没事,我都没觉着。”
三娘蹙着眉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您看,这儿还有一根小刺呢。”
叔裕真是太没出息了,从前道貌岸然到长安城最魅惑的舞娘都诱惑不了,如今倒成了摸摸手指尖就周身发麻的黄口小儿....
羊脂闻声道:“呀,扎进刺了?”
“嗯,看着不深,应该可以挑出来。”
羊脂撂下饭碗,跑进屋里取出针线包,递给三娘:“姐姐,你看看挑的出来不?”
三娘睁大了眼睛:“我来?”
她可从来没做过这事,真怕一针把叔裕的手给捅穿了。
视线在阿婆和羊脂身上逡巡一会,又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叔裕看着她蜷曲的左手拿着针,右手掂着他的手指头,微微低着头,苦笑道:“那....我来帮二爷挑一挑?”
叔裕微笑:“好啊。”
他自己是半点也不在乎的。莫说这样小的刺,战场上就算是一柄利箭刺进手背,他也不能松了缰绳。
何况这样小的刺,恐怕早已被他厚厚的茧子拦住,根本也伤不了他,倒是她手里颤颤巍巍的针,让他觉得不可控性更大些.....
那又怎样呢,他贪恋她小心翼翼握住他指尖的感觉。
羊脂把饭撤了,让两人就围着饭桌而坐。
叔裕道:“你小心,左胳膊贴近身体,别碰到了。”
三娘依言,小心翼翼将左胳膊摆好,念叨道:“哎,也不知道怎的,就把胳膊摔断了,也太不撑事了。”
叔裕微笑,她不知道,他心里可清楚着呢。
他看着三娘小小一只,特别认真地照顾着自己,心中宽慰,调侃道:“或许从树上摔下来,也未可知呢。”
三娘吃惊,笑着挑了挑眉,将他的手牵过来,按在桌上展开:“您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还真的会爬树呢!”
叔裕笑而不语。
三娘越发好奇,觉得这个男人又有能耐又神秘,不由拽着他的手撒娇:“我爱话本您也知道,会爬树您也知道,您恐怕是半仙吧?”
叔裕被最后这个“半仙”卡的一口气没上来,拍了拍三娘的小脑袋瓜:“你知道什么是半仙么?”
三娘实事求是:“不知道,那天听羊脂说了一句。”
叔裕憋笑装深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块儿地界,半仙许是黄鼠狼一类的吧?”
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