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呢?怎得不见阿芙与你一同过来?”
新年宫宴,久违的乔贵妃又出席了。
叔裕已许久不曾得到宫里的消息,因此看到乔贵妃复宠,实在是颇为惊喜。
一是近来皇帝身边的老人都死的死退的退,叔裕相熟的已是不多;二来,为避皇上的猜忌,叔裕平日里是半句话也不多说。
乔贵妃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很好,气质也比从前更沉定了些。
她看叔裕孤身赴宴,不见阿芙的身影,不由问道。
大穆娘娘怀孕了,面相富态,也朝叔裕看来,等着他的答案。
叔裕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说,皇上娘娘们,臣把内人气跑了,是以求也没求来...
“回娘娘的话,犬子年幼,内子在寺内为其祈福,不便沾荤,是以....”
钱朵儿银铃般的笑声放肆响起:“是了是了,臣妾的小姐妹如今也为人母了。”
她今日失宠,专门强调与阿芙的闺蜜情谊,来招惹皇上的一点注意。
可谁知皇上连头也懒得转一下,白得了个没脸。
乔贵妃温和笑道:“为人母亲,当然会凡事紧张些,这实在是没错的。待宫宴结束,本宫便叫人送你些娃娃用的玩意儿,你拿回去给阿芙,看看是否用得上。都是些旧物,你们夫妇别嫌弃,孩子用旧物是好的。”
叔裕忙站起来道:“娘娘折煞微臣夫妇了。”
皇帝挥挥手,让他坐下:“二郎何必这般见外?”
皇帝靠在龙椅扶手上,衣袖下露出宝座上雕刻的龙头一角。他笑着,显得与叔裕格外亲昵。
叔裕玩笑道:“臣心中喜不自胜,不过也该做做样子,免得皇上觉得微臣眼皮子忒浅。”
殿上众人都笑了。叔裕低着头,带着笑,心中却是凛然。
皇帝明明对他裴家已是防范备至,表面上却便要做出一副体贴备至的样子。
皇上转头向乔贵妃,笑道:“爱妃你说,若是裴尚书眼皮子还浅,谁的眼皮子才算得上深呢?”
乔贵妃轻笑,眸中也有些深意:“自然是皇上与皇后娘娘了。”
皇帝笑而不语,转头又对叔裕道:“多亏了爱卿,大破匈奴,不然哪里有如今的太平圣象。元宵时候叫上你夫人,咱们一同登城楼,接受万民景仰,你看可好?”
叔裕哪里敢应,当即跪下,不及张口,却听外头大鸿胪底气十足的一嗓子:“报——南绍进犯!福安郡郡守向铭晏急求......”
叔裕的心,狂跳起来,以至于大鸿胪的声音都有些听不见了。
就快要九年了,终于,又迎来这一天。
他浑身的血脉都热了起来,双唇翕动,迫不及待就要请战。
皇帝,让臣去吧。让臣去为当年战死的数万大旻健儿报仇,为您身边乔贵妃的至亲报仇,为臣殒命象阵的血亲报仇。
此仇不报,叔裕势要埋骨寒山,再不为人。
他还不及开口,旁边向纯的公爹,李左相站起来道:“慌什么!这是新年宫宴,扰了陛下的雅兴,该当何罪呀?”
叔裕的视线转向一脸淡定的李左相,捎带着看到礼部尚书向老爷的焦灼神色。
向铭晏深陷围城,他岂能不急。
叔裕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新年乃是圣上与民同乐之际,自然不能惊扰。”他深深一揖,“皇上,臣恳请为国出征,绝不让南蛮前进一步!”
皇上蹙着眉不说话,陷入深深沉思。
李丞相进言道:“皇上,臣以为,正月里不宜动刀枪,臣以为不若派遣使团前往,签署通商协议,既能保得平安,又可不见血光,是上上之策。”
乔贵妃显然也紧张了,帕子在膝上揉成一团。
她,同裴叔裕,是绝对不能接受和亲、协议等等求和之意的。
九年前的血,还未洗净,如今,哪里能再往南绍的血盆大口里送人送钱——简直是不战而败,奇耻大辱!
李丞相的女婿,刑部尚书来俊逸站起来道:“臣以为李左相说的极是。今年,我大旻刚刚推行了合村并居及新苗法。此时,最重要的乃是维稳。在这一段时间,再加重民众肩上的军粮负担,实在是不利于国家安定。”
吏部尚书谢弈笑道:“来尚书果是能干,连户部的事都考虑到了。”
户部钱尚书是钱朵儿的父亲,向来是个和稀泥的老手,巴不得一声不吭。突然被谢弈点名,忙不迭道:“来尚书考虑的是。不过,不过,若是皇帝想要出兵,咱们户部,也是全力支持的....”
向老爷是如坐针毡,恨不能冲过去拿着皇帝的手写出兵诏书——可他怕别人说他私在公先,愣是压住了。
叔裕再三按耐,明知道皇帝忌讳他恃宠而骄,看着沉吟不语的皇帝,终究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乔贵妃忧虑而充满希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叔裕感觉肩上有千斤重。
他轻声道:“皇上,臣,请求出战。”
皇帝抬眸,看着额上微汗的裴叔裕,笑了。
他看向坐在一边,无意发言的王右相和裴老爷:“右相,尚书丞,你们二人意下如何呀?”
王丞相急忙站起来,行礼道:“臣不敢擅言。不过臣以为,战与不战,俱有好处。不战,我国的经济可以得到长足发展;战,则可以扬威于天下。”
叔裕五内俱焚,长足发展?今日是福安,明日就会是长安。壮士断腕,岂能用在这处。
皇帝点点头:“好。我朝三位栋梁,李左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