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二刻,叔裕和顾元叹终于在最后一次击节赞赏拍案惊奇后结束了他们的深聊,两对夫妻各回各房。
樱樱婉婉早已被阿芙打发回去收拾屋子,周和也不在叔裕身边,屋子里只剩下叔裕和阿芙两人,遥遥相对。
叔裕走过来牵住阿芙的手,眼睛里跳着火苗,迫不及待要同她回房。心里着急,脚步慢不下来;可又不敢走得太快,生怕颠到了阿芙肚子里的小家伙。
他们已经盼望了太久太久了,以至于他们几乎将这种盼望当成了奢望。
阿芙如何不知他的心情,脚步也是越走越快,谁料刚走到花厅门口,就碰到了折而复返的顾彦先。
少年瘦削的身影掩藏在树下,两人都没注意,吓得阿芙一抖。
叔裕也顾不得避嫌,一条胳臂将她揽在身侧,厉声道:“谁?”
顾彦先急忙行了个礼:“见过二舅父,二舅母,彦先轻纵了,惊扰了舅母,还请恕罪。”
叔裕呼了一口气:“起来吧,怎么了?”
顾彦先身上有一种阴外清澈,二者一相碰撞,有一种极为奇异的魅力。
虽说顾彦先喊阿芙舅母,可是两人都是大观七年生人,其实是同岁。
月色下,映得顾彦先一双眸子夺魂摄魄,阿芙朝叔裕身后躲了躲。
“回舅父的话,我想问,不知道能否到舅父手下当兵?”
叔裕讶然,然后笑了:“你这孩子,我是兵部尚书,听着和‘兵’有关系,其实算是个文职,到我手下当什么兵,裴府家兵吗?”
他以为顾彦先是说着玩玩,言语中便也带上了几句戏谑。
阿芙从叔裕身侧探出头来,打量彦先的神色。
从长相上看,他比叔裕显得稚气不少,可是看起来比叔裕还要沉静,或者说,比叔裕要阴郁不少。
这会他噙着笑意,眸中却没有多少温度,待叔裕笑了会,才不紧不慢道:“虽然朝野上下,都将兵部尚书视作文职,其实舅父与我都清楚,真叫文官来做兵部尚书,那就是祸国殃民了。”
叔裕笑着,但身子定住,显然是开始认真听他说。
“舅父能够成为六部之中最年轻的尚书,自然是因为,舅父是当下大旻最好的将军,对我大旻的各驻军有着最清楚的了解。”
“虽说我阿爹与阿娘都是读书讲诗之人,但彦先自幼便向往征战沙场,长驱蛮族。如今我已年届二十,应当是可以为自己作主的时候了,还望舅父能帮我一把....”
叔裕的神色隐藏在树影婆娑中:“你要我如何帮你?请圣上为你封官吗?”
彦先仍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小小年纪看起来竟是胸有沟壑:“彦先并不是想借着舅父的面子,去军中作威作福。只想请舅父将我放去训练最严苛的虎贲之军中,叫我收收磨练,知道知道厉害,若是当真坚持不下来,也早早绝了这心思,乖乖回家成婚生子。”
叔裕笑了。
他拍拍彦先的肩膀:“顾孝则只比你小一岁,这心智,恐怕比你少长了十来年。”
彦先低头笑道:“孝则是有前途的人,自然不用过多考虑了。”
叔裕笑道:“他读书,你当兵,旁人种地开酒楼,各人有各人的前途,哪一个又不是黄土埋了半截,”他看着彦先的眼睛,“你说是不是?”
彦先深深看了一眼,点头笑道:“舅父说的是。”
叔裕回过身来牵住阿芙的手:“行,夜深露重,我就不与你多说了,过几日安排妥当了,我使人去知会你。”
叔裕恐凉风吹着了阿芙,走得有些急,彦先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在哪里“知会”他,就见叔裕牵着阿芙从他面前匆匆而过。
阿芙低头看着脚下,一只手给叔裕牵着,半个肩膀不小心蹭过彦先的大臂。
彦先一愣,好久也没动弹,只觉得桂花香气还在鼻端,半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叔裕牵着阿芙的手,闷头走了好一会,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傻傻地问她:“咱们的屋子是哪一间?”
阿芙也傻眼了,两人来了之后就直奔堂屋,接着便去了花厅吃饭,眼下身边一个下人也没有,她怎么知道屋子是哪一间?
叔裕看阿芙呆呆地摇摇头,小嘴半张,憨态可掬,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勾起唇角。
阿芙顿时从呆萌变成娇羞,低了头去暗暗欢喜。
两人站的这地儿正是风口,夜晚的风虽然不大,却有些凉飕飕的。
叔裕四下打量打量,看见旁边恰有个赏画回廊,便牵着阿芙到了个避风的拐角处。
他将外衣脱下,铺在有些发凉的石台上,示意阿芙坐下。
阿芙哪里敢坐,他那个外衣上头绣的净是些麒麟神兽,她可不敢坐,她要为肚子里的小娃娃积福。
叔裕也不勉强她,自己大剌剌地坐下来,将阿芙抱于膝上,顺手扯过衣裳裹在她肩头。
阿芙羞得不行,在夜幕的遮掩下,这样坐着感觉怪怪的——她伸手去推叔裕,叔裕无辜道:“我总不能将里衣脱下,裸着坐在你旁边吧?”
阿芙吃惊:“夫君,你就穿了两件衣裳?”这可是早春啊,同样是人,怎么有些人就这样结实?
叔裕再次无辜:“三件,还有件小衣。”
这,这实在是聊胜于无,阿芙便不说话了,乖乖坐在他怀里,只觉得到处都热乎乎的。
叔裕一只手揽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
阿芙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他茂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