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默了会,微笑着轻声道:“一切都听元娘的吩咐。不过,婉婉有个不情之请。”
元娘自然是叫她说。
“在那之前,婉婉,想同周和见一面。”
这个时候元娘也不想再遵从什么礼教。
一想到将来婉婉的一辈子都可能会泡在酸涩之中,元娘不想连这样一点她力所能及的小事,都成为婉婉人生中的遗憾。
只是如今院门还锁着,想出去请周和也不容易。
樱樱自告奋勇去想办法,元娘便去阿芙房里伺候她起床。
阿芙小脸蜡黄,扶着元娘的手,摇摇晃晃坐在餐桌前,却没有一点提箸的**。
看她坐定,元娘对她说:“姑娘,咱们给二爷纳个妾吧?”
阿芙没吭声,自顾自地出神。过了会,勾勾唇角道:“后头不已经放了两个?不够么?”
元娘握住她的手。半生劳碌,元娘的手心有一层薄茧,让阿芙莫名有些安心。
“纳个自己人吧,我同婉婉说了。将来,她也能帮衬着你些。”
阿芙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婉婉?!”
元娘夹了片黄金糕放到她面前的点金珐琅花盘里:“也就她一个,既聪明能干,又忠心。”
“可是她....”阿芙瞠目结舌。
元娘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快吃:“她答应了。旁的姑娘就不要想了,把身子养好,难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婉婉从来也不会说不答应啊,元娘,我已经将你们拖累苦了,如今实在是...”阿芙从来没这样嫌弃过自己。
旁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可倒好,几乎把整个向家拖进深渊。
元娘又夹来一块白玉豆脂:“姑娘莫说那没用的,要是姑娘当年没出生,夫人哪里会买下樱樱和婉婉?这两个女娃娃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
每一次元娘都会这样告诉她,让她继续毫无负担地胡闹。
在元娘眼里所有人都是为她而生,这些年来,就连向夫人这个亲娘,在元娘眼里也必须得处处为阿芙让路。
阿芙食不知味。这段时间她每日反思,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活得过于随心所欲。
可是元娘这样说,她又觉得她也没错,只不过是运气不好,东窗事发了而已。
近来精神不好,一思考就头晕。
她并不觉得纳了婉婉能有什么助益,可是心里的迷茫又让她觉得,纳吧,总比现下多一分赢面。
可是婉婉怎么办呢?阿芙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她。
这段时间阿芙越来越不能将婉婉看作一个婢子,反而越来越觉得,婉婉就像是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的姐姐,一个只为了自己而存在的姐姐。
像是穆欢年,又能事无巨细地陪着自己。
这样一个姐姐,她的憧憬和期待,她的一生,该落到何处呢?
又或者假如将来婉婉再不照顾阿芙,而是如同向烟对向纯一样,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主母的位置,那时候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心痛呢?
阿芙身子酸软,头晕脑胀,勉强咽下那薄薄一片黄金糕,就往暖阁走来,鞋也没劲脱,就这么靠在墙上,半合着眼歇息。
把元娘愁的,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心想非得想个法子寻了府医来看看才好。
叔裕玩了一夜,清晨才回载福堂又歇下。
周和在门口守着,却见陈升东张西望地过来,塞他一张纸条,附耳道:“周大哥,融冬院里的樱樱托我喊您过去一趟呢!现下她们出不了门,我刚好从院门经过,樱樱就叫住了我来着。”
虽说看着眼下二爷对二夫人心狠手辣的,周和从小跟着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二爷根本撒不下手。
昨晚闹的动静虽大,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叔裕是心不在焉。
清早回载福堂的时候,路过夫人的堂屋,二爷还低骂了句,想是嫌夫人昨夜一夜都不曾过去。
按周和的经验,二爷和二夫人的和好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夫人身边的婢子,他自然不敢怠慢。何况一处服侍了这么久,也生出不少感情来,樱樱就是个傻妹妹,婉婉...就是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
这事折腾的,周和想起他不得不对婉婉用刑那会,心还疼得发抖。
他不再瞎想,樱樱找他兴许是有大事,吩咐陈升在载福堂门口候着二爷,自己抬腿往融冬院来。
他是有钥匙的,瞅着四下无人,把门偷偷开了条缝,挤了进来。
樱樱果然在门口候着,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怎么了樱樱?”周和也无端紧张起来。
樱樱也不答,七拐八拐将他引进了一间角房,待他进去,自己返身出来,把门一关。
这屋子也没个窗户,只有从门扇里漏进来几缕光,黑漆漆的,搞得周和措手不及,唤了好几声“樱樱”。
眼睛渐渐适应了这光线,他才看见屋里还站着一个人,那模样正是他魂牵梦萦的。
是婉婉。
周和心中一阵滚烫,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握住了婉婉的手腕:“婉妹,你....你的伤,还好吧?”
婉婉不答。
他只当婉婉恼了他下手重,口中慌道:“那日是我没法子,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你,你....”
他觉得婉婉整个人在抑制不住地抖,定睛一看,婉婉痴痴地望着他,竟是泪流满面。
周和莫名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婉婉....”
婉婉屏一屏气,尽量让自己不带哭腔:“哥哥,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