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咏之的话有道理,臣以为,就算是为了这些好吃的,也应该尽快发兵攻打这些家伙,把这些东西纳入我们大宋的特产当中……”高怀德最莽,顺着就爬过来了。
“徐矜,你知道你越界了么?”赵匡胤一脸严肃。
徐咏之赶紧跪倒谢罪。
“怎么了官家?”石守信笑呵呵地说,“咱们的小老弟没说错啊。”
“徐矜,我问你,去年我们打败的是谁?”赵匡胤一脸严肃。
“李筠、还有李重进。”徐咏之说。
“这两个人名义上都做过朕的臣子,对吧,他们为什么要造反作乱?是因为他们野心勃勃、不可理喻么?”赵匡胤说。
“臣以为不是。”徐咏之说。
“那是什么?”赵匡胤问。
“无论是李筠还是李重进,身边都有一些希望他能够黄袍加身的人,在很多时候,他们都会被这些人所误导,变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徐咏之说。
石守信一下子就明白了。
双簧。
徐咏之捧,赵匡胤说。
东京城的茶楼酒肆,管这个叫做“参军戏”,和后世的相声很像。
“三位兄弟,”赵匡胤说,“当上这个皇帝之后,我经常整夜无法入睡。”
这哥仨耳朵都竖起来了。
“我们保着您啊,官家,怎么还担心呢?”
“这身黄袍,谁都想穿吧。”
“哪里哪里,臣没有野心!”
“臣没有!”
“臣更没有!”
“你们的此时此刻的保证,朕信,但是就像咏之刚才说的,哪天如果朕老了、或者身体不好了,这个时候你们的手下把黄袍往你们身上披,你们说想不干,可能么?”赵匡胤这时二眸子烁烁放光。
图穷匕见。
灵魂拷问终于来了。
石守信最明白,赶紧跪下了,王审琦第二个,高怀德稀里糊涂,也跟着跪下了。
“臣惶恐,请官家指点性命!”石守信说。
赵匡胤端起酒杯,徐咏之一一斟满。
赵匡胤一人手里塞了一杯酒。
“喝了这杯酒,你们到地方上去当节度使,安享晚年,朕给你们封相、封公、结为亲家,你们多挣点钱,买大房子,狡童美婢养起来,声色醇酒享用着,你们的儿子,大的袭你们的爵,小的给他们武选官的职位,你们觉得如何?”赵匡胤说。
套路!
石守信和王审琦想着,但他们不能恨官家,他们和官家是兄弟,他们只能恨赵普,这一定是赵普搞的阴谋!
只有高怀德,大大咧咧地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官家,你不让我们做都指挥使、都点检,会选谁接替我们呢?这个职位得保护你,俺老高得服这个人才行。”
赵匡胤笑了笑,这看上去是挑衅,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老弟,”赵匡胤说,“不设了,这几个职务,我都不设了。”
“啊?”高怀德吃了一惊。
“这种统帅大军的殿帅,你们是最后几个,以后都不会再有。”
“哦……”
“朕会设置几个低级衙门,负责训练和日常管理,任用像徐矜、李守节这样的年轻人来担任职务,但是大帅再也不会有了。”赵匡胤说。
三个人这才终于明白了。
赵匡胤早就想好了,之所以做这么多铺垫,无非是考虑自己的感受、希望自己明白苦心罢了。
“喝了吧。”赵匡胤自己拿起了杯子。
石守信拿起杯子,脑海中出现了张天师的话“公爵、很多钱。”
王审琦拿起杯子,想起了韦陀的祝福:“听话,就能拜相。”
高怀德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了狐仙说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
“藏用(高怀德的字),”赵匡胤对高怀德说,“这两位都是赵匡胤的义兄弟,徐矜也是,他是义社十兄弟的老十一,朕说过以后不拜把子了,但这不意味着你和他们哥俩对朕有什么不同。”
高怀德咧着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燕国长公主现在正在孀居,你家里也没有正妻,朕想要问问你,愿意不愿意成为朕的妹夫。”赵匡胤问。
狐仙真的太灵了!
高怀德被幸福击倒了。
“臣,愿意!”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酒拿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臣等明天就会上表请辞兵权!”石守信说。
“臣不叛君,君不负臣,朕会让你们去你们喜欢的藩镇,让你们都过上舒服的日子,而你们在藩镇,也能够坐镇一方,成为朕的肱骨,对付远近的敌人,让我们一起把这些羊腿、口蘑、辽东米的故乡拿回来吧。”赵匡胤一脸的豪迈。
他满意地对徐咏之点了点头。
徐咏之想到自己两个时辰之前还差点拉段梓守过来和三个将军摔跤,不由得暗叫惭愧,现在临敌决断,自己已经不如自己的妻子段美美了,不过真正他暗地佩服的,还得说是李嗣归。
一个弃官不做的南唐进士,居然在大宋的宫廷当中帮赵匡胤完成了杯酒释兵权的大事。
这就是大放异彩,这就是一生一世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