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水军的船队在运河和湖泊的边缘扎营。
在贴近的岸边敷设了鹿砦和壕沟之后,这就成了一个坚固的营盘。
这种古老的扎营方式可以追溯到曹操的赤壁和刘备的猇亭。
宋军的水军也扎好了营寨,徐太实率领青江帮的那帮兄弟就在对面。
真是戏剧性的一面,徐咏之想想也觉得好笑,两边的营地都是自己的兵。
明天需要的只是随机应变,在明天挑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宋军的旗帜挂起来就可以了。
李连翘白天没有发现他,战事已经不再有悬念了。
至于李连翘说明天会出现的宝贝或者是援军,极大可能是一种托词。
不过还有一个人,他隐隐地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刘亮佐。
这个李重进的水军都督,好像一直都在针对他。
不过一琢磨大家的实力,他又没有那么多的担心了。
太湖水军和青江水军一旦夹攻,刘亮佐的三千多水军、两百条船是扛不住打的。
水军必须住在船上,所以徐咏之自然也不需要身陷敌营,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也确实是家,还有一个媳妇呢。
小贵在船里生了炉子,炖了一条大胖头鱼的鱼头,鱼是南方鱼,但烧是北方的烧法,把鱼头略煎一下到金黄,然后加黄酒、豆瓣酱和葱蒜一起炖。这时烙上几张饼,一会儿撕开了泡在鱼头的汤汁当中,就是了不起的美味。
“嗯,真香!”徐咏之一上船就忍不住称赞道。
“我请了费帅和大头一起过来吃。”小贵说。
小贵今天很美,她穿着一件青色槢子,把头发和袖子扎起来做菜,更像是一个龙虎山的小道童。
“酒打了么?”徐咏之看看,有烧鸡、卤猪蹄和毛豆做下酒,太丰盛了。
“两坛,小酌一下,明天还有大事。”小贵说。
一会儿,费帅和大头安排好工作,也都过来了。
小贵真像一个合格的女主人啊。
尽管这只船可能只住两天,她还是妥善地安排好了怀纸、坐垫、酒杯。
一大煲鱼端上来,大家倒上酒。
“平安健康。”徐咏之举杯说道。
“大获全胜。”费阳谷举杯。
“小贵夫人,祝贺。”费大头说。
“谢谢费家大哥和费家兄弟。”小贵说。
徐咏之看着这一桌子菜。
费阳谷兄弟俩时隔多年之后,一定还会想起这一桌子菜,今晚的鱼头和星空。
他隐隐觉得有点什么不安——自己的两位妻子,好像已经各自有了支持者,这会让家中出现派系吗?
小贵突然觉得他有点奇怪,开口询问道。
“官人,想什么呢?”小贵说。
“有点担心。”徐咏之说。
“担心什么呢?”小贵问。
“我有点担心徐家,会分裂成两个派系,一个支持小贵,在这边,而另一个在对岸。”徐咏之说。
费阳谷赶紧匍匐在船板上施礼。
“大人不要担心,属下效忠的,只有大人一个,不是官家、也不是夫人。”
徐咏之扶起费阳谷,拿起酒杯,和费阳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谢谢,费帅,为很多事。”徐咏之说。
“大人客气了。”费阳谷说。
费大头说不出那样的话,他一直都是小贵的支持者,他觉得她足智多谋、有担当,而且美丽动人,而且,他从第一面见段开了,他也始终觉得对方是一个外人。
“官人你多虑了,”小贵看看天上的星辰,“基业早晚要传给孩子,我没法和你有孩子,我和美美姐是两个人,但你的嫡子,只会有她一个人的血缘。”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徐咏之拍拍小贵的肩膀。
“小贵姐和美美姐的关系这么好,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费大头安慰着徐咏之。
正说的时候,突然听见岸上有人呼唤道:
“邱小乙、邱小乙!”
有人压低了声音,在岸边悄悄地叫他。
刘亮佐的声音。
小贵轻手轻脚,回避进了船舱。
徐咏之起身相迎,“都督,什么事啊?”
“我过来说话。”刘亮佐说。
“请坐。”徐咏之把刘亮佐迎上船。
“邱小乙,你打过败仗没有?”刘亮佐问。
徐咏之眉头紧皱。
水贼自古如此,风波里来去,最忌讳的就是各种不吉利的表达。
你明天要打仗,今天提翻船、说失败,都是不对的。
“都督倒是一点都不忌讳。”徐咏之说。
“忌讳什么,事全在人为。”
“跟人打架输过,战场上的败仗,还真的没有。”徐咏之回答道。
“啊,那我就告诉你,打败仗之前,营地里会有什么征兆吧。”刘亮佐说。
奇怪,这个人白天还在怀疑自己,但到了现在,居然就开始来和自己谈心了。
徐咏之提起了戒备心。
他拿起酒坛,给刘亮佐倒了一杯。
“换大碗,换大碗。”刘亮佐看不上酒杯。
费大头去拿来了大碗,徐咏之给刘亮佐倒上了。
“将官喝酒,是即将败战的一个征兆。”刘亮佐盯着徐咏之说。
费阳谷和费大头脸色都不善,给徐咏之行了个礼,出去巡营了。
“还有人唱歌,有人哭,”刘亮佐说,“你细听?”
步军营寨里,真的有远远的歌声。
“大战前的一晚,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