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烦请出来说话……”
“咏之不是外人,说吧。”老头已经把这个弟子看做近人了。
“有铁骑军都指挥使王彦升来拜。”老管家说道。
王彦升在陈桥兵变的那一夜出尽了风头,就是他杀了想要抵抗的韩通,然后又杀光了韩通的全家。
徐咏之也为此跟王彦升发生了冲突,还用军法办了王彦升的人,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怎么,难道他是为我而来吗?”徐咏之就要往外走。
“咏之,坐下,客不迎客,客不送客,你到屏风后面去休息一下,我来接待王光烈(王彦升的字)。”
王彦升已经不是一个小年轻了,今年四十三四岁,一部钢髯,挺着一个神气的将军肚子,这俩月功夫,他胖了好多。
铁骑军的军费高、预算多,稍微吃一点点空饷,这钱,就到手了。
所有的人都奉承他,说他在陈桥一夜当中,是首义、是功臣,他也是自己得意满满,挺着草包肚子:
“擎天白玉柱,不敢当;架海紫金梁,也谈不上,但是这么多人那一晚用力,就是我王某拿到了一血,独占大功,这不是皇恩浩荡,又是什么?”
这个傻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赵匡胤的兵变,完美状态是无人流血,但是王彦升杀韩通也就罢了,杀光人家全家,其实在大周的旧臣当中制造了恐怖,这件事史书上是难逃一笔的。
韩通有个儿子韩珪,小名叫橐(也念陀)驼儿,这个小伙子今年十八岁,颇有智谋。
橐驼儿听说父亲战死,曾经在家准备抵抗,王彦升杀韩通全家的时候,明明是按着数来杀的,但是事后徐咏之的兵收敛尸体,偏偏就没有看到橐驼儿的尸身——后来赵匡胤追封韩通中书令,也希望能找到这个孩子,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王彦升给领导埋了一个雷。
但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他这几个月,成了一个得意满满,恨不得横着走的家伙。
王彦升开始结交一些过去身份比他高的人。
比如今天晚上和刘守忠喝酒,刘守忠现在是左骁卫上将军,是赵匡胤的老班组,“义社十兄弟”之一。
刘守忠的儿子叫刘用,十六岁,在晋王府里做侍卫,但是刘守忠最近受了满城“学区房”“学区房”的宣传影响,想让刘用读书,做十世纪最宝贵的人才。
大家聊到这里,王彦升就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怎么了刘哥?你真的相信大宋会变成一个书生管理的国家吗?”
“这是大趋势啊,”刘守忠是个老实人,每天晚上七点钟,都安排家里人给他念朝廷送来的邸报,了解国家大事,紧跟皇帝陛下。
“咳,不就是那么一说?你看,南唐、吴越、北汉、契丹,还有五十万敌人,最少了,这些人不得咱们排头杀过去?这么多的功劳,读书人能比?我就看不上那种措大们。”
“读书的相公,有本事的很多的。”刘守忠胆子小,听见王彦升一嘴轻蔑语,不愿意接着说下去了。
“比如呢?”
“学问最好的范质范大人、王溥王大人……”刘守忠对全朝廷谁学问大也是一窍不通,但是说宰相学问大,总没有问题,人家进士出身,又陪王伴驾,博览群书,也见多识广。
“哈哈哈哈哈哈!”王彦升发出了杠铃一样的笑声。
“光烈啊,怎么这么开心呢?”
“你就别提这俩人了,”王彦升说,“我当时在殿上,把刀拿出来,这俩人没羞没臊的劲儿可大了。”
“有这种事儿?”
“王溥又是责怪陛下,又……”王彦升兴高采烈。
“别别别,咱们别说这个!”刘守忠赶紧拦着他。
“总之啊,文官们都是一群没有节操,胆小怕事的人,陛下是最厉害的武将,大宋,将会永远是一个进取的军国!”王彦升得意洋洋。
“孩子们早晚还是要学文化的,早开始比晚开始好。”刘守忠还是替自己买学区房的理由申辩。
“你信不信?”王彦升说。
“信什么?”刘守忠一头雾水。
“我今晚就去王溥家转转,他怕我。”王彦升有点蹬着鼻子上脸了。
“不要造次啊。”刘守忠肠子都毁青了,王彦升要真去了,自己也难逃一个做事糊涂的骂名。
“你别管,我们打赌吧,五百贯!”王彦升酒劲一上来,混账劲头就来了。
“什么就五百贯!”刘守忠穷人出身,最心疼钱了。
“我今晚去吃王溥一顿,还跟他要个礼物,做到了,你输我五百贯。”王彦升说。
“你别惹事儿!”刘守忠赶紧拉他。
“你少管我!我这就去!”王彦升晃着出门,爬上马,带着几个家兵出去了。
孔子曰: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屋里好好地补着课,门外王彦升就跑来敲门,准备骗吃骗喝。
赵光相当刚,当时就要出去教训教训王彦升。
他现在啥官职很低,有个防御使之类的头衔,无非是领一份零花钱,但是皇帝是他亲哥。
“等等啊,”王溥摆摆手,“你们都到屏风后面去,谁也别出声,我们听听王将军怎么说。”
王彦升晃着肚子,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光烈兄,”王溥作揖道,“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了?”
“老王,你们读书人,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当兵的啊?”
“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