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过来,是要打听一个姑娘……”李嗣归就从头说起。
“我没问你!”金九说。
“确切说,是一个孕妇……”徐咏之说。
“你的相好?”金九说。
“真不是。”徐咏之说。
“没事儿,是也没关系,你不愿意要你妹妹,爹也不会为难你,那段儿已经过去了。”金九说。
“爹,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定了亲了……”
“跟谁?”
“跟我们山字堂的一个女掌柜段姑娘……”
“窝边草!”
“所以女掌柜为什么跑了?”
“跑了的这个不是女掌柜……”
“那这个是谁?”
“我不能说。”
“跟爹可以说。”金九大包大揽。
“这事儿太危险,即使是干爹你,我也不想说。您也是不知道最好。”徐咏之打定了主意。
“什么都不说,那就是生意了。”金九坐回太师椅里,打起了官腔。
“那您开价吧。”
“要看你找的是谁。”
“山字堂坐堂开诊的一个医女,长一张圆圆的大脸,嬉皮笑脸的,爱打听事情,十六岁左右,鄂州口音,耳朵边有一颗痣。这个人走的时候穿浅绿色长衫,外面罩着比甲,提一个蓝色小包袱。带她走的人自称秦嫂,自称是抚州人,最近才来东京城,但对东京路程很熟,二十七八岁,鹅蛋脸,双眼皮,白,眼睛下面微微有点小麻子,头发黑亮。”
徐咏之一气说出来。
“第二个人,我大概知道六七个人符合这个标准,让小兄弟们一查就知道是谁了,第一个人有人见过。”
“那您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把婚退了,或者让你那个段姑娘做小,我这边让你妹妹跟你成亲!我要你呀,当我的女婿!继承我的丐帮!”金九毫不客气。
“恕难从命!”徐咏之扭头就走。
“少爷!”李嗣归赶紧给九公作揖,“九公,我们商量一下。”
李嗣归追出屋外,拉住徐咏之。
“少爷,先应下来。”
“然后呢?赖账吗?”
“不是赖账。”
“那就去娶金家妹妹?”徐咏之问。
“他女儿好看吗?”李嗣归问。
“别打岔!李先生!”徐咏之说。
书中代言,金家小妹妹长得很漂亮。
金九当年是南薰门外的流浪歌手,南薰门一直到朱雀门,是热闹繁华的所在,路边经常会听到他的歌声,他不去酒馆里卖艺,就在路边唱。
太好听了,而且金九自己会做曲填词。
很多贵人愿意给他提供工作,他都推掉了。
“流浪是我活着的方式,我不希望被工作束缚。”
“乱世里,歌声能给人慰藉。”
今天的话说,金九就是一个文艺青年,当年就有许多大小姐不顾他贫穷破烂,想要许身于他,他都没有答应。
他那个时候已经做了南薰门团头,乞丐的规矩是这样:
要么你娶一个女乞丐,要么你去讨一个老婆。
注意,是乞讨的讨,不能从别人那里买,也不能给彩礼。
金九三十多岁的时候,有天遇到一个人牙子在市上发卖女孩,其中有一个夏州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姑娘肤白貌美,高鼻深目,人牙子说是回纥一个部落的贵人之女。
她的家族被被定难军节度使灭亡之后,被贩卖到了东京城,卖给了勾阑。
这个姑娘性子很烈,抵死不从,因此在市面上发卖,鸨儿索价五百贯,三日卖不出,她就要听鸨母的话,从此接客了。
“太贵太贵。”
“不会汉话,沟通起来也费劲。”
一帮人议论纷纷,但是谈起价格又纷纷摇头,只觉得这般乱世,漂亮姑娘除非达官贵人,出不起价格,但在这市面上发卖,又很难遇到富贵人家,分明是鸨儿为难这个姑娘了。
金九对这个姑娘倒是一见钟情,当时就有了一个痴念。
但是一来叫花子没有五百贯钱,二来身为叫花子的骄傲不允许他买一个女奴或者妻子——金九公欺骗过很多人,那都是为了生存,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那有悖于良心。
这个女子看了他几次,也觉得他有英雄的气概。
后来金九就在远处唱了一首西北黄河岸边流传情歌,他知道那是回纥人的调调,虽然他不会回纥语,但那个曲子,姑娘听得懂。
姑娘听了,就应了另一首哥,也是妹妹等哥哥这样的曲调,虽然是回纥语,但金九知道那首歌的汉话歌词,也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把这个姑娘送我吧。”第三天收市的时候,金九去找人牙子和老鸨子谈这件事。
“送?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老鸨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九哥(那会儿九公还年轻,是个小团头),我很尊重您,您也得尊重我,我四百贯收的这个姑娘,而今人吃马喂的,怎么也要五百贯,卖不出去,就要让她接客,我不能亏呀。”
“王妈妈,倘若您成全我,我就当您是亲丈母娘,日后养老送终,我这个女婿包了,我欠您一个大人情,我会还的。”金九说话有分量,这个话不轻易跟人说。
无奈鸨儿贪财,王婆一直没有松口,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个夏州姑娘从一迈步从隔壁刀铺抢了一把刀,对着自己的脸蛋上就割了下去。
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