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公公眼中抿着浅浅的泪水,现在他明白了梁权河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来东宫。他早就料定了一旦自己坦露身份,一旦自己言明能够救活天倾统领,那么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太子殿下不敢动他,更确定的是,太子殿下不敢拿天倾统领的命来赌自己的尊严。
离慕寒沉默了良久,视线盯着桌子上的杯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他此刻内心的交战和纠结到底有多深多沉多重,时间仿佛就像静止一般,周围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过了良久,离慕寒才淡淡启唇道:“这件事你给我点时间考虑。”
“可以,但是希望太子殿下尽早决断,天倾统领耗不起。并且我很肯定的保证,天倾统领跟着我回到天域雪国,只会享受富贵荣华的生活,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再受一点苦。”梁权河道。
离慕寒缓缓起身,视线有些无神的走出了东宫的大厅,径直走向了章天青所在的想法。
他的身形很是清瘦,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飘动起来,整个长袍挂在身上已经有些空荡荡了。
倪公公除了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抹了把泪水,跟着离慕寒走了出去。
一直闭目养神的龙望浩终于睁开了眼,看着离慕寒远去的背影,最终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情颇为复杂。
离慕寒来到章天青的床前,秉退了所有御医和医女,只留下倪公公在远处候着。
他默默的坐在章天青的床头,视线眷恋的看着章天青,见她唇色苍白,身形消瘦,盖在身上的被子都空了一截,呼吸已经很浅很弱,看着让人极为心疼。
他印象中的章天青可是那个气势卓然,能够在万千军马之前长剑当歌,能够指挥作战英气十足的样子,是个能够一拳将他打翻倒地,灵活翻身上墙甚至飞檐走壁的人,如今只能双眸紧闭的躺在床上,甚至连水都喝不进,生命在一点一滴,一分一刻的流逝着。
离慕寒视线缠绵在章天青的脸上,他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散发,指尖循着她消瘦的脸庞一遍遍的勾勒出属于她的线条,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天青,你说我该怎么办?”离慕寒握住了章天青的手,将自己的头埋进她有些微凉的掌心,声音带着哽咽。
“我该怎么办?一边是你的性命,一边是你被梁权河带走,前途未知,不知你会要面对何种境况。两边的抉择都是艰难的。可是,我却不得不做出选择。”离慕寒的泪水湿润在章天青的掌心,久久不愿抬头。
“照理说,我没有帮你做决定的权力,可是你现在昏迷不醒,我必须得为你做这个决断。真的好难好难。我的心好疼好痛。你活了,却被带向远方,前路漫漫,难以预知。可是你留在我的身边,却只能慢慢逝去……但,我却必须抉择,必须决断。”
离慕寒在章天青的床头坐了很久很久,从艳阳高照的正午,坐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这其间,他滴水未尽,片刻未离。
初夏落日释放出的橘红炫彩,染满了整个天地。
而这一刻,离慕寒站了起来,果断的走了出去。
“倪公公,去唤梁权河过来。”离慕寒阔步而走,心中已经坐了决断。
当梁权河再次踏入东宫的时候,落日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余晖,而整个东宫却未掌灯。
离慕寒就坐在黑暗当中,昏暗之中,隐隐可见到他消瘦的身影以及那眼中闪烁的光芒。
“拜见太子殿下,可有决断。”梁权河开门见山,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离慕寒静了静,最终哑声开口:“本太子选择天倾的命。”
梁权河终于松了口气,他还是赌对了的,赌对了离慕寒对于天倾的重视。
“好,希望太子殿下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一旦我们将天倾救醒,即刻离开大顺都城。”
夏至时分,正午时光,大顺境内一条官道之上缓慢行走着两辆马车,车轮碾压在林中小道之上,不断发出声响,伴随着周边的蝉鸣声响,混合成炙热夏天的曲调。
章天青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目,视线还很模糊,看不清东西,只感觉到身体在摇晃。
“天倾,你终于醒了。”耳朵里面传入一个男子的声音,章天青刚恢复神智,一下子没有回忆起这个声音是谁的,待她再努力睁开双眸的时候,见到了一脸喜悦的梁权河。
“是你?”
章天青明显有些意外,她本能的想要坐起,却发现全身非常虚弱,根本撑不起来。
“别动,你刚醒来,身子非常虚弱,尽量躺着。”梁权河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按了按章天青的肩膀,示意他躺好,别乱动。
章天青躺平,看着这辆宽敞的马车车顶,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最后都城城门千斤闸落下的那一瞬间,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记忆。
如今一醒来,却在了这里。
“我昏迷了多久?大顺帝都如何了?”章天青问道,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疼发胀的脑袋。
只是她这一抬手,发现自己的袖子是滚边荷叶袖,袖口缠绕着细碎小花,这明显是女子的衣服。
她什么时候被换上了女装了?
“放心,后面马车有侍女,一切贴身照顾之事都由侍女来做。”梁权河也看出了天倾心中所想,解释道。
“我到底昏迷多久?大顺帝都情况如何?”章天青倒是不太在意女装之事,反正梁权河也早就知晓她的身份,她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