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无名之辈》”

向阳一点点将染血的绷带重新缠了回去,探头咬着一根带子,右手拉伸用力的系了个结。

向阳一手拖着破木吉他,右手打开后,缓缓置于胸前,弯腰绅士的向台下的众人鞠了个躬。微卷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侧,笑的伴随着嘴角沾上的血迹,灿烂又糜旎。

台下的观众都安静下来了,实在是云向阳太疯狂了。他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意志支撑的力量,那种人为一个信念付出生命拼搏到死的信念,那种视觉的冲击和心理的触动是无法言喻的。

他们甚至都有些怀疑之前网上盛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了。

这样一个偏执的疯子,为了音乐连命都不要的人,这样把信念感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怎么会做出抄袭这样的事情!?

之前摆在面前的证据突然就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了,就像是有种很猛烈强烈的撞击将他们在脑海中建立的城墙堡垒,从中间强势的破开了。

这样的人……

“我去,秦伟你战队这小孩真是个疯子,这是命都不要了啊……这嗓音已经完全劈了吧,这状态怎么唱啊,这完全是自杀式唱法啊!”

“是个疯子……”音乐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嗓子,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不过怎么感觉有那么点熟悉。

秦伟点了点头,抬了抬眼镜,望着舞台上扶着话筒架站着的青年,呢喃的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像是一个人?”

秦伟想到什么,偏头问了蒋丽一句。

“谁?不是……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感觉有那么点熟悉了……”

……

“老师可以了。”

向阳偏头向放映的老师点了点头。

舞台完全暗了下去,向阳将吉他挂在肩上,右手杵着话筒,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舞台上黎明太阳升起前的最后一阵黑暗的时光。

用身心去感受那片黑暗带给他的触感,整个录播厅几秒的沉寂,晶蓝色的光束打在向阳白皙异常的脸上,抚摸过他毛茸茸柔顺墨黑微卷的长发,照射着那一束从嘴唇上滑落到下颌处的血痕。

“呼……呼……”

轻微、舒缓缓慢到比平常人要慢上许多的呼吸声,带着一种平复的力量和奇怪的韵律节奏感,无意的透过黑色的话筒传遍整个会场。

却带着台下每个观众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慢了下来。有种心脏被缓缓攒起来,收紧、再收紧,心都揪起来的感觉。每个人都莫名有些难受和悲伤。

“duang!”

铜锣声响。

“哭喊着你睁眼

欢笑着走向前

困惑着你搁浅

沉默着都幻灭”

电吉他声音扫动,沙哑摩挲的声音,混杂着乐曲。就像是拍在沙滩上的海浪,好不容易逃脱无尽虚无孤独的海洋,依靠到了岸边,还没等它适应这来之不易的安全感时,退潮了……无尽的孤独和黑暗不留情面的将它重新拽回了深渊。

他很爱音乐,爱到音符律动融入流动到他的整个骨血里。他以为音乐是他这个孤独的小孩的避风港,永远都会守护者他,永远都会将他保护其中,给他温暖和陪伴。

‘小阳……对不起!对不起……这样的日子我实在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抱歉真的对不起……你跟爸爸好好过。’

‘这孩子我不要,判给他父亲吧。’

‘不要指望我会教你任何东西,什么都得你自己去抗。’

‘砰!’

‘爸你又喝酒了?’

‘滚!你怎么不和那个贱女人一起走,你这个拖油瓶!!滚啊,滚!别出现在我视线里!’

一句句冗杂的话语凌乱的在不清醒的脑海中回荡着,分裂的神经将这些记忆画面揉碎成一个个片段的碎片,挤在他眼前。

他曾经一次次期待过,却一次次被失望所打击。

他就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期待着,期待着有人看到蜷缩在墙角哭泣的小孩,期待有人能在他惧怕时揉揉他的头发,告诉他没关系有我们。更甚之,哪怕打他、骂他、斥责他也好,不要完全看不到无视他啊。

但是没有,最后是音乐,律动的乐符救了他。那些乐器谱写出来的美妙声音,就像是一个极温柔极温柔的长者,每当他在雷电的黑夜里,一个人呆在庞大黑暗的房间里,蜷缩着时,祂总会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没关系,不用怕,有我在。’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童年太过害怕产生的幻听,但就是那句话,支撑着他带着希望和无尽的热情走到了现在。音乐是他的偏执,是他的守护者,是他期望的救赎,是比他性命还要沉重一万倍的东西。

他以为偏宠他那么久,那般温柔救赎他的音乐永远不会离开他,不会抛弃他这个只有祂的小孩。

但是他似乎把祂弄丢了。

他哭过、笑过、困惑过、沉默过,努力挣扎过,但最后一切都幻灭了。

他身体里一切可以勾连音乐的桥梁都被截断,他不会唱歌了,就连小时候陪伴他一遍遍弹奏的乐曲都不记得了,他失去乐感、灵感和歌喉。

他失去了一切可以歌唱找回祂的希望。

但他不甘!他不舍!

所以他用着残破的身子,用着已经破陋不堪的嗓子也要唱,也要试图去挽回。

“在沉浮之间寻找爱的光线

阴霾边沿触碰蓝天

像烟火炙热瞬间”

“破碎的梦还在不在

还给明天一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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