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暮又觉得不会是这样,傅宪之是个君子,虽然她才来没两天,但是通过自己的记忆还有自己这几天的感受,她并不认为傅宪之会是一个枉顾国家利益只管自己的小人。
怀着疑惑,林暮一直在门口等待。
话说回来,这个张正则胆子够大的,只带了一个警卫就敢跑到对手的地盘上来,还大摇大摆别着两只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嘛的。
一会,俞昭明出来了,“你们二位的长官还没喝尽兴,我明天还有戏,得早起练功,就不陪了,你们看着点这里。”
林暮点头应下。
俞昭明出来了,里面那二位应该就是进入正题了,他不好多听,所以出来避嫌。
又过了好久,林暮觉得自己腿都站麻了,傅宪之和张正则也没聊完。
她抬头看着星空,真美啊,民国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工厂污染,星河绚烂,美若画卷。
她听到张正则的笑声越来越近,果不其然,张正则和傅宪之终于要出来了,林暮帮着掀帘子。
张正则哈哈一笑:“宪之兄,这么多年了,兄弟我还是和你对脾气啊。”
“承蒙正则兄错爱,愧不敢当,只是希望你我兄弟别有一天战场上相见。”傅宪之给自己戴好白手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不应该是现在。”张正则双手抱拳:“宪之兄,后会有期。”
傅宪之回以抱拳:“后会有期。”
林暮陪着傅宪之往督军府走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一个下属不应该管上官的事情,可是傅宪之今天的所作所为让她有太多疑问了。
傅宪之倒是没等林暮心里抉择出个结果来,直接就问道:“秋鸿,你怎么看今天的事情你觉得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督军所作所为,必然有自己的考量。秋鸿愚钝,不敢妄言。”林暮暗自叫苦,她一下下属能怎么说,说不高兴了顶头上司当场就把自己拿下了。
傅宪之无奈摇摇头:“秋鸿,别说这些场面话敷衍我,我又不是孙成余。我拿你当弟弟看,但说无妨。今天这里没有督军,我们兄弟之间说说话。”
“好,那我就随便说了。”林暮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傅宪之是个好人,“我认为督军控制临江三省,按兵不发,是和那边的张司令达成了默契,你们二位想要避免这次战争。”
傅宪之听了林暮的话,不做评价,继续追问:“为什么我们想要避免这次战争一山难容二虎,南北政府总得有个说法,到底是他联合政府是正统,还是我北平内阁是正统呢”
联想到张正则的那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不应该是现在。”,林暮回答:“因为现在不是时候,局势复杂。”
傅宪之笑而不语,示意林暮接着往下说。
林暮壮着胆子,开始说:“我们都知道,内战无赢家,更何况是这种时候的内战。我们国力贫弱,各国列强虎视眈眈,这时候的重点在于抵御外辱,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发展经济发展军事,而不是自家人先打起来。”
“不错,秋鸿。”傅宪之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许,“的确如此,我为什么不愿意渡江,张正则为什么不愿意渡江,那是因为我们不想再打内战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们想要的,是和平,即使是暂时的和平。”
“所以督军,您是准备”林暮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重启南北和谈。”傅宪之话语中这六个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督军,恐怕南北政府不会听我们的,他们政治家自有政治家的考量。”林暮觉得傅宪之想法很好,但是不一定能实现,大势所趋,他和张正则就算是手握重兵,也不可能完全左右各自政府的想法。
傅宪之听到林暮所说的“政治家”,万般不屑:“那些人也配叫政治家给洋大人卑躬屈膝的奴才而已。我反对南北战争,也是因为就算这场战争角逐出了一个政府统一全国,那又能怎么样只会让我们更快沦为别人的掌上玩物。”
“我们该怎么办呢”林暮有些绝望,这个时代就是这样黑暗的底色,一个傅宪之一个张正则又能怎么样天若灭曹,一两个小诸葛也是无力回天。
“我们需要筹码。”傅宪之胸有成竹,“临江六省,就是我们的筹码。”
林暮有些明白了,临江六省可是富庶之地,两边政府的税收很依仗这里,只要傅宪之和张正则两人能够完全控制临江六省,再加上两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南北政府为了税收、军队和地盘,也不得不听从傅宪之和张正则的摆布。
不然他们如果投向一个阵营或者干脆自立,那对于南北政府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督军,我明白了。咱们这边其他那两个省份我会安排军队想办法控制,架空掉内阁设置的政府机构。”林暮一点就通。
傅宪之很是满意,他停下脚步,扭头笑看了林暮一眼:“聪明,那两个省一定要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而我们所在的这个省情况复杂,各个列强都有自己的势力,还有诸多港口,生意往来复杂,连肖家的三少爷都在这个地方,所以才需要我们来这里。”
林暮彻底明白了傅宪之的用意,傅宪之是个英雄,在黑暗时代底色下执意要发出自己的光芒。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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