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妖鬼的交锋,绝不是现世的斗法,而是梦镜的胜负。
自从平安时期那密封于史诗中,许多知情人都闭口不谈的那一役之后,鬼,神,妖,绝大部分都被封印在梦镜中,即使能通过夺舍或者降临的方式来到现世,他们化身的力量与完全体也不可同日而语。
超凡者的梦镜,对应着神明的“神国”。
那是神明的主场,假如有某位神明在自己的神国中被人突入,然后重创,那绝不是他们的神国太弱--而是入侵者太强了。
主场是毫无疑问的有战力加成的。
鸣海信吾冥冥中感应到了一股莫名的呼唤感觉,就像他刚刚在外面感受到的一样。
现在他明白了,刚刚在远处,他感应到的熟悉感觉,就是这具他曾经的神明之躯。
而现在他感应到的,则是八雷神的“邀请”。
似乎是不甘于被自己斩灭化身,也许是不愿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更可能是单纯的想吞噬掉荒川之主的神魂,完成涅槃重生。
那急切的**让鸣海信吾感受的清清楚楚。
但他并不想退缩。
如果说之前他的愤怒,只是对于自己的神名被盗用,荒川的子民被屠杀,那么现在的他怒火中烧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有人在窃取他的信仰之力,亵渎他的身躯,妄图玩一手鸩占鹊巢,将那份沉甸甸的名号与责任一起夺走,并且毁掉。
这是他绝不容许的。
他庇佑这方水土,已经数百年了,许多习惯,像是浸透到骨血中一样,难以忘怀。
而且,荒川之主,从来也不是个心慈手软,和言善气的神明。
他留下的,只有暴烈的脾气和无双战力的传说。
转身与鸣海信奈对视了一眼,鸣海信吾看到了熟悉的坚定--那眼神仿佛再说,你放心去做,这里有我。
海虎丸也已经完全的压制住了那些群龙无首的黑衣信徒,于是,鸣海信吾没什么负担的闭上双眸,意念沉于星海。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下一秒,再度睁眸,已经不在此世间。
阴风阵阵,天空是灰蒙蒙中带着点污浊的黄色,四周一望无垠,没有什么空间感,入目尽是满目疮痍的大地,遍地都是雷火灼烧的痕迹,鸣海信吾正踏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
粉尘弥漫,荒凉的环境,浓稠的压抑感,和让人有些不安的阴霾,都不足以让他变色。
“...”
“果然没什么新意,黄泉比良坂么?”
“怎么,要不要再唤出你的黄泉军助助兴?”
“冥府的阎君我都见过,你这种废物纨绔一般的弱小神明,也敢跟我故弄玄虚?”
“找死!”
轻轻的挥动着手中的海国作,墨色的妖气在周身不可抑制的萦绕,鸣海信吾的五官变得有些深邃,面色也有些发白,但却并没有惊慌失措之色。
八雷神在《古事记》中初登场之时,就诞生于伊邪那美的尸体,后来更是率领一千五百黄泉军,前去追捕伊邪纳岐,他作为神明的本性,与“黄泉”二字脱不开关系。
而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泉比良坂”--通往黄泉冥府之路。
鸣海信吾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就想起了震耳欲聋的猖狂大笑。
“你竟然真的敢来?!”
“哈哈哈哈!你才是找死吧!”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天下水妖共主,荒川不朽神明么?”
“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吧?你能动用的妖力,还有多少?”
“从棋手变成棋子的感觉如何啊?”
不可一世的刺耳笑声,在天地间蔓延。
鸣海信吾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竖剑指天。
“你是让我进来聊天的?”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你那些费尽心思留存下来的信徒,恐怕难以招架海虎丸的一轮碾压...”
这话一出,笑声明显的停顿了半拍。
而后,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响了起来。
“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烬火炙雷,灭亡之路,黄泉军,起!”
火与雷,在古时候,都跟“寂灭”一次沾点关系,火焰焚烧留下的灰烬,雷电又是人类认知中破坏力最大的大自然武器之一,火雷神,司掌的是“毁灭”。
正好,黄泉也象征着“生命的终点”,这与火与雷的含义莫名的吻合。
黄泉比良坂,就是八雷神最适合发挥的地域,也是他的神国。
一念起,八方雷动,黄云盖顶,大地震颤。
焦黑的土地开裂,露出了无数的缝隙,数不清的累累白骨像是亡灵天灾一样,挣扎着从地底爬了出来。
晃晃悠悠的骨头架子泛着森白的光,空洞的眼洞里,燃烧着碧绿的鬼火。
他们前仆后继的破土而出,以一种不快不慢,却很具有压迫感的速度向着鸣海信吾行军,带起滚滚烟尘。
“无聊的把戏,除了那谁都烧不死的火,什么都夷不平的雷,还有这些骨头架子,你就是个废物。”
“...”
“住口!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这可是黄泉军!不死之军!”
“都到了这种绝境,赶紧想想遗言吧!”
反驳的话并没有让鸣海信吾在意半点,无数皑皑白骨之前,四道突兀浮现的黑衣人影桀桀的怪笑着,换来的只是他饱含深意的笑容。
“到了绝境的...到底是谁啊?”
“之前呢,我寻思你们可能有什么不可揣度的阴谋,打着我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