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与痞子打群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痞子打群架靠的是人多势众,谁能抢占先机,谁能用暴力手段震慑和打击对方的士气。
而两军交战,需要考虑的方面太多了,后勤粮草,排兵布阵,谋略计策,还有天时地利等等,任何一个错漏之处被敌人抓住了机会,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顾青前世只有痞子打架的经验,反正不管自己被多少人围殴,揪着对方其中一人猛揍,直到把他揍趴下甚至废了他,对方就会被吓到灰溜溜败逃。
眼下这场战争,顾青首先调整的是自己的心态,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两军万人大战,不是前世的痞子打群架,一定要有主帅思维,不能盲目地比拼武力。
“此次是两军埋伏遭遇战,无法列阵对敌,咱们一万五千人皆是骑兵,又在茫茫沙漠平原交战,而据斥候来报,敌军两万左右,大约只有五千骑兵,其中有一部分是骑的骆驼,其余皆是步行,所以咱们的优势是骑兵,一定要扬长避短,将咱们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众将用力点头。
常忠笑道:“跟着侯爷果真错不了,幸好当初侯爷离京时从朝廷要来了一万五千匹战马,末将还以为战马太多,负担它们的草料太麻烦,没想到于阗军袍泽来了以后,恰好每人分到一匹马,凑齐了一万五千人的骑兵。侯爷高见。”
众将一阵马屁送上,顾青眼睛却只盯着沙盘,对众人的夸赞浑若未闻。
“交战时如何安排就看各位将军的了,我不掺和具体的交战细节,你们皆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两军对阵比我有经验。”顾青淡淡地道。
常忠看着沙盘,道:“既然都是骑兵,自然要以快速突防为主。两翼穿插,打乱敌军的阵型,来回两三次冲锋后,他们的前军应该已乱,那时咱们两翼会合,集结成阵向中军发起冲锋,后面的伏兵再从后方直插而入,这场交战的胜负差不多便已见分晓了。”
顾青点头,道:“可以,只要敌军进了埋伏圈,便可发起突袭……”
目光一转,顾青望向于阗军的沈田,道:“沈将军,你的五千人马埋伏在后方,待敌通过后迅速出动,将他们的后路封死,然后向敌人后军发起冲锋,有把握吗?”
沈田抱拳,昂然道:“末将领命。”
顾青又道:“你们于阗军是新加入的,与这些袍泽还未培养出战场上的默契,有什么问题现在赶紧提出来,到了战场上莫给我添麻烦,要记住,这群吐蕃贼子正是攻陷于阗城,害你们主帅和袍泽战死的仇人,今日便是你们于阗军报仇之日,给我打起精神来!”
沈田猛地站直了身子,圆睁着通红的眼睛咬牙大声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末将发誓,绝不放过敌军一兵一卒!”
顿了顿,沈田又道:“侯爷,末将有个建议,既然遣我于阗所部封死后路,那么末将可否对敌军的粮草辎重动手?敌军远涉,直穿沙漠,粮草便是他们的军心,粮草一烧,敌人军心必乱。”
顾青点头,道:“好,后路交给你,具体如何交战是你的事,我不插手,唯一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放过敌人一兵一卒。”
“末将领命!”
大致部署完毕,顾青环视众将,沉声道:“此战,是守土之战,事关大唐王师荣耀,绝不容败!诸位皆是食大唐君王俸禄之将领,皆有守土抗敌之责,豪言壮语我不多说,你们自是清楚利害。”
众将凛然抱拳。
顾青忽然笑了,笑容满是森然:“还有,此战我亦有私心,我与诸位都还年轻,我至今仍嫌自己的官职不够高,爵位不够显赫,我需要将敌人血淋淋的鲜血铺成红毯,我要沿着这条红毯走下去,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敌人的每一颗头颅都是我升官晋爵的一份战功!”
“诸位将军与我一样,你们难道不想继续升官吗?你们难道不想累积战功封个显赫爵位光宗耀祖吗?如果你们想,那就给我拼命的杀敌,杀它个尸山血海,博它个世代公侯!”
一番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众将顿时炸了,久违的热血在胸腔中翻涌沸腾,一股凌厉的战意瞬间冲天而起,节度使府前堂内杀意重重,半空中笼罩一团寒意森森的阴云,像打开了鬼门关,释放出千万缕厉鬼冤魂,萦绕在众人头上经久不散。
一片甲叶撞击声轰然而响,众将重重朝顾青抱拳,然后一同举起右拳,异口同声暴喝。
“杀!!!”
…………
龟兹城一夜之间战云密布。
城外大营,将士们已开始拔营整备,前锋三千骑队已离营开拔。
城内的百姓们已深深感受到战争即将来临的气氛,连空气都仿佛阻滞起来,每个人心头沉甸甸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这场战争的胜负与每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如果唐军战败,那么等待龟兹城百姓的命运必然是城破人亡,城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资格做旁观者。
左卫和于阗军将士已在将领们的军令下有序地离开大营,城外的营盘很快被拆除干净,留守的两千将士站在城头,神情警惕地盯着远方的沙漠。
顾青领着亲卫们最后一批离城,骑马刚到城门口,便见无数穿着各异的百姓静悄悄地站在城门前,见顾青等人策马而来,百姓们纷纷躬身而拜。
顾青一愣,然后下马朝百姓们回礼。
一名年长的老人走出来,先朝顾青行礼,然后恭声道:“老朽与龟兹城子民恭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