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山坳的三人顿时大惊失色,尤其是看到那些羽林卫,三人愈发惶恐不安。
“咱们逃走的事终于被将作监发现了么?所以派官兵上山来捉拿咱们……”一人面如土色道。
“定是如此,否则天黑了这群官兵为何还上山?”另一人吓得浑身直颤。
赵阿兄最为冷静,他不动声色地伏低了身子,悄悄往前凑近,仔细端详了一番山道上的羽林卫,越看越心惊。
赵阿兄虽然是三人中看起来最有主意最有魄力的人,但他终究只是个逃徭役的平民,在徭役之前,他不过是乡下一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农户,无论见识还是心性,当领导都远远无法称职的。
看到山道上的羽林卫后,赵阿兄立马做出了他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
这群官兵果然是来捉拿自己的,将作监那群畜生好狠毒的心,自己三人不过是逃了徭役,又不是举兵造反,用得着动用如此大的阵仗捉拿咱们吗?
“赵阿兄,咱们跑吧!再不跑就晚了!”
赵阿兄面颊的肌肉微微抽搐,看起来像一只落进猎人的陷阱走投无路的困兽,表情和目光愈发凶狠了。
“已经晚了!既然官兵已经上山来捉拿咱们,想必山下也有官兵把守,咱们逃下山也是死路一条。”赵阿兄神情绝望地道。
“那怎么办?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逃呢,平白沾了一桩罪过,也不知被拿住后会不会被官府杀头……”
赵阿兄努力恢复了冷静,深呼吸几口气后,缓缓道:“我不知你们有何想法,但我一定不会再回工地干活了,留在工地迟早会死,还不如搏命一把,今夜若能逃出去,我们便是新生,外面有大把的活路等着我们。”
另外两人神情犹豫了,其实在看到山道上的官兵后,这两人很想跑出去主动自首的,可是赵阿兄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自首之后也许会被流放千里,在那荒蛮无人之地度过余生,也许不会被究罪,但还是要在工地上干活,直到活活累死。
犹豫许久,两人互视一眼,然后狠狠一咬牙,道:“我们听赵阿兄的,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赵阿兄顿时充满了自信,他忽然觉得自己天生就是领导人物,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
“躲开山道上这群官兵不难,难的是山下把守的官兵,咱们若要逃出去,首先要瓦解山下把守官兵的阵脚,让他们乱起来,咱们才有可能逃下山。”赵阿兄自信地道。
“如何瓦解山下官兵的阵脚?”
赵阿兄笑了:“年轻之时我听村里一位老读书人说过一个故事,叫‘围魏救赵’,故事原本啥样我记不清了,总之就是让这头的敌人先乱,乱起来后吸引另一头的敌人过来相救,如此,另一头便空虚了,咱们正好趁机逃下山去。”
另一人小心翼翼地道:“这个故事……难道不该叫‘调虎离山’么?”
砰的一声闷响,赵阿兄用拳头成功维护了自己的领导权威。
“还有疑问吗?”
“赵阿兄,具体该如何做?”
赵阿兄起身猫腰,看了看山道上那群官兵的位置和大致人数,目光闪烁一阵后,又莫名其妙地蹲下,从地上拾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手指轻轻一折,枯黄的树叶干脆地断成两截。
手上的半边落叶轻轻一抛,落叶随风飘向另一个方向。
“赵阿兄,你这是作甚?”
赵阿兄的信心愈发膨胀了,智珠在握般淡淡一笑,道:“我们放火烧山!”
另两人惊道:“为何用火?”
“冬天干燥,多日无雨,地上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再加上此时刮的是北风,风向往南,等那群官兵继续往山上走,咱们便在他们的后方堆积树木点火,断了他们的去路,再分出一人从树林里穿行上山,在他们的前方也点火,断了他们的前路,前后两路被断,这群官兵便被火势包围,如此便死死困住了他们,山上火起,山下的官兵看到后必然发兵来救……”
“山上山下一团乱,官兵们忙着自救,哪有心思再来捉拿咱们?咱们便有机会逃出去了。”赵阿兄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妙不可言。
另外两人比赵阿兄的见识更少,闻言立马大赞:“赵阿兄高明,跟着你果然没错。”
赵阿兄指了指其中一人,道:“你马上从树林里穿行上山,赶在那群官兵前面点火,你仔细盯着这里的情势,一旦看到我这里火起,你也马上点火,两头放火,关门打狗,不信官兵不乱!”
…………
顾青和李隆基走得很慢,就是寻常散步的速度。
二人边走边聊,说话的大多是顾青,李隆基对民间的风土民情好奇,顾青也有意无意在李隆基面前暗示一下民间疾苦,两人于是从民间的土地作物聊到婚丧嫁娶的礼仪,从人均能分得多少土地,聊到土地收成之后折合多少钱,然后互相推算一年种地所得折合多少文钱能够堪堪养活五口之家……
聊的都是很严肃的话题,顾青也很珍惜这次与李隆基聊天的机会,这位天子晚年越来越昏庸,躲在宫闱里沉迷酒色,委实需要有个人暗示他民间百姓多么不容易了,但愿能唤醒这位天子的雄心壮志,让百姓们少遭点罪。
然而,顾青和李隆基都没想到,只不过是寻常之极的晚间散步爬山,居然遭了意外横祸。
从骊山的半山腰往上,走了大约两炷香时辰,大约两三里山路,顾青脚步忽然一顿,